冯谢君微眯起漂亮的蓝眼睛,也露出一副和这女子一样虽笑着实轻慢的神态对她说道,那少女听到冯谢君提到了“龙涎香”,荔枝圆眼蓦地睁大,知道来者不可貌相,于是放下遮嘴的团扇,上前半步,脸上又堆起了殷勤的甜笑,向冯谢君介绍起店里的商品。
“想来小公子你是个识货的,那你瞧瞧,我们店里都是好货,这是苏州帮的款,秀巧,广州帮的款新颖,扬州帮的款精致,全是今夏最时新的款。”
冯谢君假作认真的跟着那少女指点的手看去,春生站在他后头在帏帽下也偷偷看着,越看越觉得这里的衣服,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买不起一条袖子,眼看自己的小师弟马上要举起手指要试一件,春生立刻拉住他的手,低声对他说道。
“君儿,何必买现成做好的,你想买新衣服,挑匹布就行,师兄回去给你做,好不?”
冯谢君知道春生想省点钱,他刚想否决,可想象了一下春生在灯下低头为他缝制衣服的贤惠模样,便喜滋滋的同意了这个建议,只说不喜欢这些成衣的款式,让那粉裙少女给他展示一下布匹。
可春生仍旧提心吊胆,他看着那些布匹,无不精致华丽,他寻常买布只买本色苎麻,若是难得想穿好些,也不过换一些素色棉布,可这家店的每一匹布料,不仅染着颜色,还织出花纹,更有许多上面都有着刺绣。
一块布,不谈原材料,凡是多一步工序,价格都要翻上几倍,染色贵一番,织出花纹再贵一番,还要纹上刺绣……春生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紧紧的盯着微噘着嘴挑选的冯谢君,最后绝望又有预料的,看自己漂亮的小师弟拿起一匹看上去就最贵的布。
“嗯…这料子是花罗?挺漂亮,怎么卖?”
“小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端午前江宁织造府新织的花罗,上贡给宫里的也不过两千多匹,民间商户,有通天的本事也最多能进个五六匹,我们老板娘好不易才弄到了一匹,一眼就被您相中了,这匹花罗啊,得这个价”
春生都不敢听那少女开口报价了,他看着对方伸出了五根纤纤玉指,说了个数,惊得他在帷帽下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大叫起来。
“五百两?!”
他的惊叹又引来了那少女的一声嗤笑,只见她又用那绣着荔枝的团扇捂了嘴,冯谢君嫌弃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春生立刻像个被老婆瞪了一眼的妻管严,乖乖的立定,不再出声。
寻常农家十几两就能紧巴巴的过一年了,五百两银子对春生来说几乎能够自己活十辈子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五百两不是银子,而是金子。
冯谢君在西域也穿过花罗做的衣服,五百两金子在西域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一匹花罗,因此他心里听到这个价格一点也不吃惊,反而感慨不愧是在原产地买,反而觉得五百两金子的价格很划算。
然而觉得划算是一回事,他从药铺抢来的那些铜板碎银和银票全部加起来也还是不够买,不过冯谢君并不烦恼,他这一回也不打算付钱。。
于是,冯谢君又挑了几匹布,要那少女一起收起来,春生看得忙摆手,掰着指头,压低声音求着自己的小师弟。
“君儿,君儿,一匹布长四丈,我们寻常百姓只能穿窄袖短打,那一匹布就可以做十件短衣,或者十五条裤子,你何必整匹整匹的买那么多,要做多少件衣裳,算一算,扯几尺回去就行。”
冯谢君不听他唠叨,只对着那粉裙少女把箩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结账”。
春生见他先拿出了一枝黑亮发紫的大灵芝,便奇怪的“咦?”了一声,他不明白去了趟药店回来,这灵芝怎么还在箩筐里,不等他明白,冯谢君又掏出一大包钱两,串成一贯贯的铜板有,小到绿豆大到鸽子蛋的碎银也有,甚至还有一小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