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无根把最后一口茶喝完,将粗陶茶碗放回石磨盘上,眼神有些看戏的玩味,只说了一句“有赢必有输呐”,便向几位少年简单叮嘱几句,打了个哈欠,捶着腰,故作老态龙钟,回了竺远住的东屋歇下了。
春生只好稍稍收拾好碗筷,抱着来福,邀两位客人同入西屋过夜,他打开那扇被冯谢君甩上的门,两人白天才将屋顶上碎掉漏雨的几片瓦揭下,合计着明日一道下山去买新瓦补上,现在月光从这处缺口自上向下斜打进屋里,没有点灯也把这间房照得白晃晃,亮堂堂的。
而冯谢君躺在他们那张炕上,面朝里背对着春生,看不见脸,但一定没有睡,两双鞋踢得一只在脚踏上底朝天,一只飞落在斗柜边。
春生一面对着陈最和姜半夏指了指卓不凡睡的那张空炕,说了些作为一个唯恐招待不周的热心东道主会唠叨的话,一面弯腰将冯谢君的两只鞋拾起来,鞋尖朝外,端端正正放好在炕下的踏板上。
他看着冯谢君留出来的一半床面,犹豫着是直接爬上去,还是先坐一会儿,但总之,嘴巴里该说点话出来。
可春生的嘴还没来得及张开一下,冯谢君就将一样东西扔下了地,说了一句话,语气又冷又急,声音不大,却如一记重拳砸得春生心口闷闷。
“别同我说话,算我求你,少作孽了。”
春生好似一下子变得矮弱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在两边挤捏着,紧巴巴的打不开,张口说了声“哦”,声音小得好似蚊子叫。他将冯谢君丢出的东西捡起来,想还又不敢还,就这么拿在手里呆看。
这东西正是自己从前做给冯谢君的破娃娃。
当时他把这娃娃做好了送出时,对方一脸嫌弃随手丢在了一边,春生虽然有些小伤心,但一想冯谢君天仙似的漂亮公子,连穿的鞋上都缀着夜明珠,这样的破娃娃合该被他嫌弃的,天性烂漫的他很快就将这小小伤心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