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守在那药房里,走了出去,坐在门外,不发一言地一坐就是一日。
冯谢君忙着为苗无根打下手,他这辈子从未做过如此多的粗活,上山后都是春生在照顾他,两只漂亮的手没有一个茧子,如今不仅糙了,长了茧子,还在煎药生火时烫出了几个血泡,留了几点疤痕。
他一辈子锦衣玉食,即使父母双亡后也被外公江无涯照顾得很好,而后上了山则是他的春生师兄……
“春生师兄…师兄……呜…”
其他人都在药房,只有冯谢君一人在厨房里看火,他拿着火钳,盯着灶膛里的火,捂脸哭了出来。
天气愈来愈热,可心却渐渐凉了。
冯谢君虽年纪最小,心思却相当理智成熟,从不叫自己在感情中沉沦太深,总时时刻刻鞭策自己要行动起来,最瞧不起卓不凡这样遇事就任自己伤心颓废,一蹶不振的人。
这些日子,他忙前忙后,相信人定胜天,只要自己苦十分能让春生师兄好转一丝,他就心甘情愿吃下十二分的苦,可希望却是越来越渺茫,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为春生寻到一线生机,自过来师娘这边后,他终于第一次哭了。
饭熟了,他咬咬牙,用凉水洗掉脸上的汗泪和灶灰,把今日的饭菜端去药房。
到了门口,他将卓不凡的那一份饭菜放在地上,踢了踢他的腿便准备推门去给里头的师娘和师父送去,谁知几日不讲话的卓不凡突然在这时开口了。
“是我害死的他,是我,将这世上最好的人害死了。”
冯谢君明白卓不凡这痴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应当像平日那样视作放屁,可他还是突然血气上涌,一脚把那地上的碗筷踢飞出去,眼圈发红地吼骂道。
“滚开,晦气的东西,春生师兄才不会死!”
他喊着连自己也不再相信的话,眼泪先一步出卖他的心底想法,从这双琉璃般漂亮的蓝眼睛里落了出来。
卓不凡哭光了泪,现在轮到他冯谢君开始为春生掉眼泪了。是的,卓不凡说的没错,那是世上最好的人,所以怎么可以因为这样的事就如此去了。
冯谢君也有自己的倔气,他从不愿人瞧见他的真眼泪,是以仍端着饭菜立在门外不愿进去,想叫自己的眼泪和情绪收一收,他扭过头去,背对卓不凡,心里气自己怎可以在这人面前软弱,低头咬紧牙关,试了几回仍没法将泪收回,反而把越来越多的眼泪洒进了断着的饭菜里。
两兄弟在这扇门外无言而立,忽然周边林中传来一阵骚动,两人还未来得及摆出防备的架势,就见几头麋鹿从林中跃出,领头的那一只最为高大,有些眼熟,似乎是上山那一日春生所骑的那一头,嘴里叼着一物向两兄弟缓缓走来,在离两人十步之外停下,低头将嘴里衔着的东西放在地上后又退回原处。
冯谢君放下饭菜托盘,赶忙下来一看,那竟是一枝乌黑发亮的大灵芝。
“这是你们寻来给春生师兄的吗?”
冯谢君捡起那大灵芝,吃惊地向那麋鹿一问,那野物竟通人性,上下晃了晃长着大角的脑袋,算是答复。
两兄弟还未对这奇景反应过来,头顶上又传来一阵鹤鸣,只见两只白鹤从东边飞来,盘桓在竹屋上方迟迟不肯落下,卓不凡认出,这是那日与春生在峰顶上嬉戏的那对白鹤。紧接着,周边草木中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发出,诸多野物全都像那麋鹿和白鹤那般聚了过来。
“嗷呜!”
一声熟悉的稚嫩狼嚎在这群生灵挡着的后方响起,几只兽往左右挪凑,腾出一块缺口,原来是为了让一群威风凛凛的褐毛野狼走到前头,那狼群也带来了礼物,是一块兽的头骨,被两只狼用嘴拖拽过来,尖牙如刀,头大如鼓,竟是被春生打死的那老虎脑袋。
那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