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虚情切,春生含泪凝视他的目光分外柔和动人,这一眼凝视时间很短,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勇气要省用在其他地方了,他终于说话了,很艰难害怕的对他们两人问道。
“怎么办,我成了个怪物,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恶心?”
春生心绪宁和,却不是缺乏感情,也常常会掉眼泪,但他与世无争,又知足常乐,容易为别人的苦难感动却鲜少为自己哭过,这次他是真的慌神了。
冯谢君只准自己欺负春生,却绝不准别人欺负他的,现在看到那命蛊擅自夺控春生身体,把他这么好的大师兄给吓哭了,心里对那虫子恨怒滔天,若不是因为这虫子能救春生性命,他恨不得将它取出来碎尸万段再焚烤成灰。
听到春生这样说,他哪里坐得住,拳头握紧,直起身子,提高声音对春生说道。
“你这傻子师兄,脑袋不好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要是嫌弃你,当时在山上就不管你了。”
冯谢君虚情假意时倒是能演出层出不尽的甜言蜜语,但轮到真正关心急脚时,他却总是这样有好心没好气的。
好在把春生养大的江无心比他更难相处,那冷傲自负的枪魔,在山里遇见人时总凶神恶煞的,却救了不少失足摔伤或被野兽袭击的百姓,那樵夫刘斧头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江无心对这些人要么一句不说,要不就冷言冷语,唯有春生在对他们总是笑脸照顾,因此偶有传言,那不归山上住着一个怒目老金刚,和一个慈眉小菩萨。
江无心的为人处世,使春生早早明白看一个人不能听他说的得看他做的,因此只要别人待自己的心和做得事是对自己好的,他就不会计较对方说话的内容和口气。冯谢君这样骄横别扭的性子在真感情里是要吃大亏的,尤其是双方年龄差得不多时更是容易起争执,一张好嘴比一张好脸要重要的多,幸而他碰上的是春生这样明大理,心宽敞的小菩萨。
“君儿…你真好。”
春生抬起眼睛,对冯谢君感激至极的看了一眼,但很快,他的眼睛就又往卓不凡那儿飘去了,就像冯谢君说的那样,他心里清楚,即使现在那命蛊会在自己虚弱时控制他的身体借他的口说话,经历了山上那段日子的冯谢君一定也不会太过排斥,春生心里畏怯的是卓不凡的反应。
卓不凡生在那样礼数森严的世家,生性保守固执,不似冯谢君那般以荒诞无谓的态度看待这个荒诞的世界,春生本就知道他是个贵公子,如今下山所见,看那些人尊称他“大人”“少爷”,对卓不凡的高贵身份有了更具体的认识。
他本可以做公主的驸马,却为了我这样的身子畸形的山野白子求皇帝解除了婚约,而我不进反退,没有为他做出什么牺牲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反而成了一个能被虫子控制的淫乱怪物……
春生心地太好了,非具体的牺牲对他来说,不过无事发生,就连两人私奔时被那老虎伤得险落黄泉一事,对他来说也完全不是什么牺牲,顶多算是一桩倒霉事,他认为是自己下的决定和卓不凡走的,因此遇见那老虎也是自己种下的因果。
而卓不凡驸马的身份,对春生一个只能通过一些草台班子演的庙戏了解上流社会的贫民百姓来说,实在是非常具体又辉煌的存在,他看见所有讲才子佳人的戏,一番曲折后,最美好的结局都是才子考上了状元娶了公主做了驸马爷,因此,春生从小时候就以为,一个男儿郎在世俗人生的最高成就便是娶公主做驸马。
若是当初卓不凡说他将来会被内定做个将军或宰相,那对春生来说倒没有太多冲击,可偏偏他说的是做驸马,是而不谙世事的春生便深感愧疚,觉得卓不凡爱上自己,就要使一个男儿郎失去了登上人生巅峰的机会,是一桩大亏欠。
更不提这次重逢,卓不凡说的“公平”之事,愈发让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