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不敢不问呐”孔从玉低声笑道,“事关身家性命,哪怕要掉脑袋,也是得来问上一问的。”

“既然怕,凡事就更该谨言慎行。谁又知道今日挥下的刀,来日会不会砍在自己的脖子上呢?”

楚鸣珂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漠然,孔从玉看着他的侧脸,无奈失笑:“刀早在十八年前就落下了。”

信步向前的楚鸣珂突然停住脚步,他转过身,面朝孔从玉,语气仍旧静如止水,漆黑的双目之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危险:“孔从玉,你好大的胆子。”

孔从玉朝他笑了笑,继续冒雨往前:“若非十八年前那场变故,你我如今,恐怕是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的。”

“我爹总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可我打小就想当个诗人,纵情山河、肆意九州,日日饮酒,醉了便吟诗作赋不想到头来,还是遂了我爹的愿,做了个军户也只能做个军户。”

长街上空荡荡的,除了他们没有旁人,唯有两道脚步声回荡,楚鸣珂落后他半步,平淡道:“这已是你最好的出路。”

前方的孔从玉猛地停下脚步,原本低柔的声音变得艰涩,带着恨:“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他咬着牙,右手紧紧握着绣春刀的刀柄,不开口、不回头,及至身后传来楚鸣珂自嘲的笑声:“你起码还有一条出路。”

“十八年了。”

孔从玉猝然转身,看向他的双目中带着困惑与诧然。

“人们早就忘了还有过什么定远侯!早就忘了还有过什么玉麟边骑!就算他们战功赫赫、就算他们所向披靡,来日史书上也只会写,定远侯单牧川,通敌叛国、大逆不道,于建宁十二年仲夏斩首!”

楚鸣珂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玉麟边骑英魂永铸,不怕污名。”

“哪怕为此付出性命?哪怕为此与所有人为敌?”孔从玉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般拔高了声音,他箭步上前,抓住楚鸣珂的双肩,漆黑浓密的剑眉挤成一团,“我那日就同你说过,鸣珂,晏同春是三朝元老,内阁势力盘根错节,拥立晟王是大势所趋,谁也拦不住的!你此举无异螳臂当车,你不要命了吗?”

楚鸣珂挥开他的手,冷漠地打断他:“自我被送进宫里那天起我便已经死了。”

身后脚步声远去,楚鸣珂背对着他独自离开,孔从玉在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中转身,朝着那道背影低吼:“你就不怕再死一次吗?”

“死是最好的解脱。”楚鸣珂的声音远去,同他这个人一样离孔从玉越来越远。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顺京城里,活着才是折磨。”

天黑得很快,亥时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但乌云仍旧笼罩在天上,看不见月亮。

宫灯被潮湿的风吹得来回摆动,烛光缥缈,长街上很暗,及至两道提着灯笼的身影出现,方才将湿透的地砖照亮。

林登带人等在乾清宫门外,待那两道身影靠近,他方才扶了扶帽子,上前叫了一声阁老。

周围太监手中的灯笼将晏同春苍老的面容照亮,他苍老了许多,脊背佝偻、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业已斑驳。晏同春点了点头,用老迈沙哑的声音道:“有劳公公了”

林登一甩拂尘,尖声尖气道:“阁老哪里话。皇上已经在等了,快随咱家进殿去吧。”

乾清宫内也同门外的长街一样昏暗,微弱的夜光将门前的一小块地方照亮,其余能见的,唯有内殿坐榻上的一盏豆大烛火,建宁帝盘膝坐在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

他与林登一同进内殿,听见身旁的林登低声说:“皇上,阁老来了。”

闭着眼睛的建宁帝嗯了一声,林登便朝着二人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四处都弥漫着九和香的气息,分明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