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站在前院,负责前院洒扫的下人都聚在二人身边,探着脖子瞅驴车上的纸屋。

“屋顶是用什么做的?琉璃雕的吗?看着还透光。”

“你们看这院里的纸人,这要是搁在以前,活人殉葬,他们死之后是不是就像这纸人一样继续做生前的活儿?”

“闭嘴,主子来了。”

此话一出,下人们如被石子惊飞的鸟雀,一下子跑光了。

孟青看过去,见陈员外和一个身着绢布衣裳的中年男人踱步而来,大概是守孝的缘故,陈员外身着麻衣,半脸的青髯未剃,头发披于身后,看着落拓不羁。另一个男人也蓄着长髯,修剪得整齐服帖,很有风流名士的感觉,她不由多看几眼。

待二人走近,孟青见礼:“见过员外大人,见过先生。”

“见过员外大人,见过先生。”孟春有样学样。

“这是州府学的许博士。”陈员外介绍。

孟青讶异,这人比她想象中长得正派。

“见过许博士,我是杜悯的二嫂,他在州府学念书。”孟青再次问好。

许博士颔首,他看向驴车上的纸屋,只一眼,他心中的轻视立马消散了大半,先不谈纸扎能否用作明器,单论纸扎之术,此物让人惊叹。

陈员外绕着驴车走一圈,说:“杜悯所言不差,这东西交由你自己拿主意,的确远超我的期待。这屋顶……”他伸手摸一下,手感粗糙,不是琉璃。

“刷了三层牛胶,书本上可能叫黄明胶,大人或许没见过,这东西不常见,一些木匠会用牛胶粘合木板。”孟青接话。

陈员外的确没见过这东西,他让许博士来看,“师兄,这颜色看着像不像琥珀?”

许博士点头,“很有巧思。”

他也伸手摸摸捏捏,离近了看,光落在上面,最里层封住的瓦片都有颜色深浅的变化。

“瓦片也是纸做的?还是磨的碎瓦?”许博士问。

“是纸瓦,用浸染墨汁的纸叠的一个个纸块儿,先压实再捏造瓦片的弧度,放在通风的地方阴干,最后用骨胶粘在竹骨上。屋顶铺好之后还要用墨痕勾勒,墨迹干了才能刷牛胶。”孟青一一讲解。

“骨胶跟牛胶不是同一个东西?”许博士又问。

“不是,骨胶是用猪骨、羊骨、鸡骨熬的,颜色深,杂质多;牛胶是用牛皮熬的,胶质干净,颜色透亮。”孟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