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惊世骇俗之举!
就连御座旁捧着玉玺的老太监,手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金盘中的玉玺险些滑落。
萧雪臣对下方的骚动置若罔闻。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他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烬’,非为终结,乃为新生。焚尽腐朽,涤荡污浊,余烬之中,方有涅槃之机。自今日起,更国号为‘烬’!”
轰!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爆发的哗然!
礼部尚书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祖制不可违”、“于礼不合”,但抬头触及新帝那双平静得令人心悸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些老臣更是摇摇欲坠,几乎要当场昏厥。
萧雪臣的目光,却已越过了所有混乱,再次落向那金柱的阴影。
洛云烬依旧站在那里,扶剑而立。
当“烬”字从他口中清晰吐出时,她那冰封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惊讶,仿佛早已料到。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和一丝深藏眼底的疲惫。
“你,还是来了。”
萧雪臣的唇角,在她眼底涟漪平复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像是冰层下悄然绽放的一线微光,转瞬即逝。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
缓缓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那象征最高权力的玉玺。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右手探入玄色袍服的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麻雀标本。
是用上等的材料浸泡硬化,完全保留了鸟类原本形态的模样。
正是萧雪臣在角斗场,咳血饲养的那只。
萧雪臣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雀儿的头,仿佛在触碰过往的岁月。
随即,他没有任何犹豫,手臂抬起,手腕发力,像放飞一般,朝着云烬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震惊,所有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那道轨迹。
洛云烬的右手,依旧扶在剑柄上。
就在雀儿即将坠落的刹那,她以极快的动作悄然靠近。
“啪。”
一声轻响。
那只曾握过银剪、扼过狼喉、破过坚冰的手,稳稳地,接住了那只雀儿。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还带着萧雪臣温润体温的触感落入掌心。
她低头,看了一眼掌中的雀儿,此刻,它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沉甸甸的,却又轻飘飘的。
没有片刻停留。
洛云烬握着标本的手腕翻转,轻轻掷出。
“啪。”
又是一声轻响。
洛云烬将雀儿投掷回萧雪臣的怀中。
而后转身。
药,送到了。
路,该继续走了。
洛云烬心中想着。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丝迟疑。
她的身影,在无数道震惊、不解、茫然,却又敬畏的目光注视下,沿着宫墙的阴影,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一步,踏碎薄雪。
再一步,留下清晰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