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闪过几个名字，很快又被他否决。

耳边响起几声短暂的惨叫，伴随着兵器穿透骨肉的利响，谢则听得清楚，赫然是江行止派来照顾他的那两个沙弥。

“主子吩咐过，把他带出去就行，其他的，全部烧了！”

谢则双肩一震，脚下的步子微顿。身后倏地腾起巨大的热浪，吹火星擦过他的面颊，空气里满是呛人的烧灼气味。

虽然被遮住了双眼，透过朦胧的黑布，他也依稀能看见张牙舞爪的火舌舔舐着这座矗立了百年的老寺，将一切烧为灰烬。

昭明寺起火的消息送到宫里，江行止正好因为失眠而辗转反侧，故而吴林海轻易就将消息送了进去。

这场大火来得蹊跷，烧起来时寺中众人都在睡梦里，皆被烧成了焦黑的尸骨，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三十二具。

吴林海两条腿哆嗦得厉害。

他几乎不敢看江行止的脸色，江行止坐在御座上，问道：“不多不少是什么意思？”

吴林海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块：“陛下节哀，节哀顺变……”

江行止盯着他，漆黑的眼眸像一对漩涡，要将人吞噬。

“朕为何要节哀顺变？”

“死了几个和尚而已，昭明寺被烧毁，重建就是了。”

“朕为何要节哀顺变。”

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陛下，摄政王他……他也……”

“他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是大燕的摄政王，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

江行止的语气阴森又疯狂，吴林海头皮发麻，江行止走到他面前，眸子里渗透着血红。

谢则死了？

不可能的。

前不久他还去看过他，他完好无损，乖乖睡着，哪里像是会死的模样？

谢则已经死了。

他不在了，这个世界上从此只剩他一人。

这个认知，身体深处迅速蹿升起一股寒意。

随着肺腑一阵古怪动静的响起，江行止变了脸色。

他强撑着站起，双手死死抓着桌角，手背上青筋凸起，五脏六腑像是被谁的手移了位置，顷刻间天昏地暗，喉头涌出甜腥，泼墨一般，像一树淅淅沥沥的血花。

“陛下！”

吴林海惊呼着冲上前，牢牢扶住江行止。

扫过那滩鲜血时，吴林海的瞳孔骤然紧缩。

鲜红浓腥的血液中，有一条指头大小的蛊虫在来回蠕动，江行止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眼眸里的色彩浮沉明灭。

最终，化为一缕青烟般的，像是自嘲又像是不可置信的痛楚的笑。

短暂的静默过后，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

江行止抬起手背抹去唇边的血渍，毫不迟疑地下了命令：“细查皇城的守卫，凡是形迹可疑的，统统打入死牢严刑拷打。”

“关闭城门，严格搜查，掘地三尺也必须把谢则给朕找出来！”

一出昭明寺，谢则就被送上了马车。

押解他的人未敢有一刻停息，也没有一刻放松过管制，一日只给他喂些清水。即使是睡觉也被两个人紧紧挟制住，逃跑完全是做不到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人拖出去，带到一人面前。

一只手托起他的下颌，他似乎感觉到一道端详的目光刮过他的面颊。

“终于落到孤手里了。”

谢则原本低垂着头颅，听到这道异常耳熟的女声，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早该想到的。

有能力，有动机，有条件的，除了北穹的萧衡还能有谁？！

第五十五章 火葬场（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