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止记着他的教诲,其实是件好事。
身为皇帝,不该感情用事,不该暴露自己的软肋,必要之时,可以牺牲一人拯救大局。
即使那个人是他,也不能违背。
性命攸关的时刻,谢则不合时宜地想起多年前一个惠风和畅的午后,风中有馥郁的花香。
他将这段话告诫给江行止,说到被放弃的人也包括他时,十三岁的江行止倚在他膝头,扯着他的衣袖,一言不发。
他察觉到江行止低落下去的情绪,有些不解:“怎么了?”
江行止沉默许久,猛然回身紧紧抱住他:“我不要。”
他年纪不大,手劲不小,箍着他瘦削的腰身让他喘不过气,江行止将脸埋进他的前胸,重复道:“我不要你死。”
谢则微愣,等反应过来,唇边不由自主带上一抹淡笑。
“陛下又说胡话。”
江行止鼓着腮帮子,气嘟嘟地生闷气:“我不会让摄政王陷入危难的。”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情愫。
“总之,我会永远保护你。”
少年的眸眼亮若晨星,照亮他迷茫困惑的内心,为他撑起一盏孤山葛岭的明灯。
回忆戛然中止,江行止将箭尖对准他,谢则呼出一口长气,死亡将近,他眼底却浮起了淡淡的笑,是终于解脱的轻松。
江行止咬住后槽牙,江晚朝惊惧过度:“江行止,你、你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长箭「嗖」地脱弦,强劲地破空而来,裹挟的猛势割裂空气。
长箭呼啸,谢则感知到清晰的刺痛,凛冽的力道在他颊上留下血痕。
紧接着,他只觉肩头一痛,一股温热溅到面颊上,箭镞精准无误地撕裂了他的左肩,从江晚朝的胸膛穿过,直直钉在了一棵老树树干上。
江晚朝惨叫哀嚎着,趔趄倒地,士兵一拥而上,一片混乱无序中,君九翎的声音沉静如常:“抓活的,别伤了他。”
谢则视野晕眩,因为剧烈的疼痛重重摔倒,一道黑影掠上来,在他倒地前将他抱住。
肩头的血洞咕咕地冒着血,江行止一壁嘶吼着太医,一壁用手捂住他的伤处,谢则急促地呼吸着,血色急速褪去,失血的嘴唇宛如堆雪。
江行止几乎咬碎了银牙:“你别妄想。”
他按着谢则的伤处,剧烈的痛感刺激着谢则,让他不至于晕过去。
鲜血不断地从指缝涌出,江行止割断他身上的绳子,谢则的墨发被冷汗打湿,他忍不住发出痛呼,双手无力地抓住江行止的肩膀
江行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瞳孔因为惧怕放到最大,眼底遍布血丝:“不准死,听见没有,我不准你死。”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偏执,疯狂,占有。
谢则半昏半醒间,清醒而绝望得认知到一个事实。
江行止不会放过他。
这具残破的身躯被他救下,然后继续受他的折磨,无数次经受他的蹂躏,永无止境,直到彻底粉碎,化为齑粉。
他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他艰难仰首,舒出的气息里满是铁锈味:“我、我知道……你先放下我,不要乱动,我很疼……”
江行止惊慌失措地将他放到地上,不敢再动,他卸掉了不在意的冷酷伪装,呆呆地跪在地上,眼泪很快就涌了出来,不受他控制地掉落。
“去找太医……你快些去啊……”
江行止跌跌撞撞起身,谢则看着他的背影,手指轻微移动,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江行止走出了几步,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决绝地,毫不迟疑地,将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血液喷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