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走进的吴林海冷着脸呵斥道:“主子的事也敢议论?若让主子听见了,当心你们的脑袋!还不快退下!”
宫女们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吴林海抱着拂尘瞧了半天。
床上的人被病痛折磨,辗转反侧,眼底乌青显露,依旧不掩倾世姿容。
他自然是知晓谢则身份的。
近日朝堂上的风吹草低,他身为阉人亦有所耳闻。
说起大燕朝,最有名的不是辽阔疆域,也并非显赫国名,而是这位谢则,谢燕还。
血统极为高贵,说句大不敬的,连当今圣上也比不过他去。
自幼聪慧过人,文采出众,武功也是一绝,当年谁人不知「一剑震九州,琅琊谢燕还」的美名。
大燕半个疆域几乎都是他打下来的,这样忠心耿耿的人物会谋反,连吴林海都觉得像个天大笑话。
更别提那些和谢则同朝处事的大臣们了。
谋逆之事刚刚揭发的时候,几乎没人当回事。只当是圣上遭人蒙蔽,过不了几日便会放出摄政王,等啊等,没等来摄政王洗刷冤屈的喜讯,反而等来谢则坐实了罪名。
从老到少诸臣子连番上奏求情,更惹来圣上猜度。
如今距离事发足有三月,丝毫不见圣上有饶其一命的打算。即使是像吴林海这样在御前侍奉的。要不是亲眼见到,也难以想到本该幽囚的谢则竟会被圣上安置到后宫。
“可惜啊。”
吴林海暗自嗟叹了一声。
成也容貌败也容貌,当年的谢郎今日沦落成了帝王的禁//脔,此等折辱,像他这样的人物能受得住么?
怕是受不住也得受,圣上的旨意明明白白,他不屈服,自有各种手段等着他。
只是不知圣上的意思,是要先奸后杀呢,还是就这么将他当做嫔妃养下去?
吴林海胡思乱想了半天,谢则倏地睁开双眸,吴林海吓了一跳,双膝下意识软倒:“殿下?”
谢则睁着雾蒙蒙的双眸,不甚清明地打量地周围的一切。
空旷明亮的房间,雕梁画栋,摆设精致华丽,纱幔无风而动,案上香炉里飘出袅袅紫烟。
他认得这里。
这是瑶华宫,先皇后的居所。
后宫嫔妃所居住所,等闲人不得随意出入。江行止将他弄到这里,将他当成什么……
谢则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底不住翻涌而起的屈辱。
吴林海见他挣扎着起身,霎时慌了神:“殿下,您的身子未好全,还是躺着吧。”
谢则冷声:“江行止呢?!”
吴林海一惊,深深垂首。
谢则重复道:“江行止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吴林海不为所动,谢则见状,心头愤恨更添了几重,掀开锦被便要往外走。
吴林海吓得赶紧抱住他:“殿下,殿下,您莫要为难奴才。”
他是虚透了的人,一席动作下来,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眼前阵阵发黑。
也就没能挣脱吴林海的桎梏。
“吴林海。”
低沉撩人的男声破空而来,谢则和吴林海同时闻声望去,江行止慢慢悠悠走进殿里,到谢则面前停下。
眼光一扫,出其不意地出击,却是一脚踢开了吴林海。
“谁让你碰他的?”
吴林海战战兢兢,江行止斥道:“还不快滚?!”
吴林海抓起拂尘,逃命般退了出去。
谢则冷眼旁观着他的所作所为,冷不防被江行止捏住了下颌。
“竟敢直呼天子名讳,谢则,你胆子不小。”
倘若是别人说这种话,谢则兴许还会当真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