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着脸,声音放得很硬:“陛下年岁渐长,不该再让微臣陪睡了。”
他撒娇似的扑到他怀里,连连点头:“是,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谢则无可奈何地摸摸他的头,他在他怀里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到了明日,他依然有理由哄他上/床。
谢则总是拿他没办法,他心肠那么软,很好拿捏。
另一种疼痛攫住心神,似乎盖过了身体的疼痛。
仿佛有把锋利的刀子在心脏里搅来搅去,痛到极点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谢则温柔的笑也开始褪色,扭曲变形。
江行止捂住心口,热腾腾的鲜血洒了他一身,他倒在地上,山间浮起一轮明月,细细的,有点凉意。
沉重的睡意袭来,他艰难地翻了个身,四肢百骸早已经僵硬,他无法分辨现在的自己是一具活生生的躯体,还是惨白的魂魄。
疼,除了疼,还是疼。
若是有一日,谢则知晓他死在荒山野岭,会不会痛快地笑出声?
无人回答他。
黑黢黢的苍穹,一望无际。
第六十章 火葬场(7)
北穹接连下了三天的倾盆大雨,雨声敲打着青石地面,在天地间泻下一串清脆的乐音。
今夜萧衡留宿后院,强制拉了他手谈,谢则总有些心不在焉。
萧衡坐在他对面,见他又开始走神,再次催促他:“该你了。”
谢则随便落下一子,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打乱了他的心绪,南星把一杯热茶塞到他手心,萧衡命他撤下棋盘,问道:“你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面的人「嗤」地笑出了声。
“你真是越来越神神叨叨了。正巧你看不见,日后可以做个半仙了。”
谢则对她的戏谑置若罔闻,萧衡望向漆黑如墨的夜色:“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谢则紧皱眉头,打算继续追问,萧衡及时截断他的话头:“行了。”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过几**这双眼睛能否复明。”
谢则触上双目的布条。
萧衡掀帘离去,南星紧跟着她,谢则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是南星的嗓音,低沉而热切的,谢则几乎能想象出他的神情。
“殿下今晚还要去书房吗?”
“不去了,孤想歇息几天,也……陪陪你。”
雨声越来越大,那二人的说话声逐渐被掩埋,谢则回忆着萧衡的语气,不知不觉间,神情也变得怅然了。
夜雨霖霖,一人茕茕前行终究过于孤寥,二人同行,前路便顺畅得多。
谢则胸臆里头仿佛堵塞了一团棉花。曾几何时,他身边也有一个人亦步亦趋相随。
无所适从的感觉从骨髓里渗透出来,他总是惧怕孤独,这毛病恐怕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谢则试了试额头,额头有点烫,又发烧了。
不大想麻烦萧衡,她好不容易歇下。就算她不说什么,只怕南星会气得睡不着觉。
他缩回被子,叹了口气。
可能是失明太久,人也变得脆弱了。长期的黑暗都能忍受,现在这点委屈没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江行止。
那个人的脸突兀地蹦出来,谢则晃了晃脑袋,想将他驱赶出脑海。
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圣明的君主,不过有时候会犯糊涂,刚愎自用,需要人时常提点。
不过,他连他的话都不肯听,那些大臣们肯定拿他办法。
郁闷惆怅几乎挤满了整个胸腔,或许是雨声催发了思乡之情,他突然生出强烈的冲动,想要回到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