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佑安离府后,姜隐又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后便如何都睡不着了。
于是她起身,草草地吃罢早饭,便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手里捧着一盏热茶出神,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她微蹙的眉头。
算算时辰,早朝会已经开始了,府里还一切如常,想来柳先生他们在宫里,还不至于令陛下一怒之下将侯府给抄了,如此是否便能说明,眼下他们是安全的。
饶是她如此劝自己,可她心口那点没来由的悬坠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这丝不安,很快被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芳云的身影出现在小厅门口,她的气息带着一路奔波的微喘,大寒天里,鬓角却被汗水濡湿了几缕,紧贴在额角,一向沉稳的脸上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凝重,她身后并未见柳先生。
“少夫人。”芳云快步上前,屈膝行礼,声音有些沙哑,看她的神色,约莫是一晚未眠,才显得如此疲惫。
姜隐急忙搁下茶盏,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她却顾不得这些,身子微微前倾看着芳云。
“如何?你和柳先生都无恙吧?长公主殿下情形怎样?为何不见柳先生?”她一连串的问题,如珠似的往外蹦。
芳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笺,递给了一旁侍立的翠儿。
“夫人,这是柳先生命我去他府里取的东西,先让翠儿带两个稳妥地去取吧,奴婢留下慢慢同您细说。”芳云的语速又快又稳,条理分明的寻不到错处。
姜隐一听有道理,芳云既是以替柳先生取东西的名义出来的,自然不好多耽搁,于是忙冲着翠儿挥了挥手。
“翠儿,你赶紧带人去吧。”
翠儿接过单子,不敢多问,只匆匆应了声“是”,便转身快步离去,裙裾翻飞间带起一阵小小的风。
直到翠儿的脚步声消失在院门外,芳云才重新转向姜隐,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慢慢将这一整晚的事都说了出来。
“少夫人,长公主殿下的病情据柳先生诊治后,确系急怒攻心,呕了血。”
姜隐只觉得心口猛地一撞,指尖瞬间冰凉,情急之下身子又往前探了几分,一旁的手不留意撞到茶盏。
“哐当”一声脆响,茶盏跌落在地,滚烫的茶汤泼溅开来,濡湿了她的裙裾下摆,碎瓷片在光洁的地砖上迸裂开去。
她却浑然未觉,只盯着芳云:“现在呢?可有大碍?”
芳云看着地上的狼藉,忍下上前收拾的冲动:“少夫人放心,柳先生施针极快,手法稳准,我们到时殿下虽情势凶险,幸得柳先生妙手,眼下病情暂时安稳。”
姜隐紧绷的心弦这才略略松了一线,但芳云接下来的话,又让那弦绷得更紧。
“只是……”芳云顿了顿,抬眼看向姜隐,眼中是深深的忧虑,“奴婢听柳先生私下对太后娘娘言道,长公主殿下此番是怒极伤心,脉象虚浮紊乱,心脉受损之象已显。”
“先生觉得殿下近来必定心绪大起大落,煎熬过甚。若长此以往,只怕于殿下凤体康泰乃至年寿都大大有损。”芳云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
姜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齐阳长公主,她那性子刚烈又重情重义的义母,竟被伤损心脉至此?
明明她是身份显贵的陛下同父妹妹,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到底还有什么能令她心绪大乱,以至于到吐血的地步。
“究竟是何事,能将长公主殿下激怒至此?”姜隐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冷冽,“你在宫中,可有探听到什么?”
芳云点了点头:“奴婢在太后宫里见到了一位名叫佩兰的宫女,她说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