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 / 2)

又是一道雷声,透过床边的窗子,白光打在眼前人的脸上,照出熟悉的五官。窗外风声大作,刮过窗棂,动静大得像是要天翻地覆,而后便有雨点落下,噼里啪啦打在地上,落在树上,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倾泻而至。

萧持钧的下颌绷紧到极致,忍了又忍,最后才从心肺间掏出短促的两个字。

他说:“祝余。”

咬字用力,嗓音喑哑,一双眼里涌出血丝,肩头的伤口还在汨汨地流血。

祝余闻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没想过萧持钧会在这儿。

拼命冷静下来,回想自己方才与谢檀都说了什么,想着要怎么解释丰庆寺之事才不会让萧持钧起疑。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手却下意识地去捂萧持钧还在流血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好难过。

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来,怎么也捂不住,她仰面去看萧持钧,想说我们先去处理伤口,却忽然眼尾一热。

萧持钧的指腹贴在那里,将她的眼泪轻轻擦去,而后嘶哑着声音问她:“为何不能去丰庆寺?”

你怎会知道,谢檀有可能会死在那儿。

会死在丰庆寺的究竟是他,还是你。

祝余彻底愣住了,萧持钧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倾身下来,看着她的神色,低头抵住她的额头,闭了闭眼,此前所有的蛛丝马迹在他脑海中闪过,串成一条绵延的丝线,线的一端在如今萧持钧的手中,另一端越过两载光阴,最终落在嘉平二十四年的青州城,她仗剑而立,说出的那句好久不见。

所有曾经有所疑虑但却未曾追问过的种种,那些她病中的呓语,偶尔异样的神色,最终汇成她方才斩钉截铁的一句:一定不要去丰庆寺。

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他执着地重复道:“为什么……”简短的三个字被他咬在齿间,他捧着祝余的脸,手心还在微微地发着抖,一错不错地看着祝余的眼睛,再次开口:“为何如此笃定谢檀会死在那儿。”

话到此处,已经不带着质问,全然都是笃定。

祝余看着他,泪水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流下,她的喉间堵塞着,平日里信口胡诌的本事像是忘了个精光,听着萧持钧几乎是祈求的语气,她心里的巨石骤然落下。

就好似灵魂深处的一声巨响,再剧烈的雷声都比之不及。

她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萧持钧捧在自己脸侧的手,他往日里温热的手心此刻冷得像窗外的秋雨,祝余握着手,将脸往他手心里贴了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