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垂头耷拉脑,一言不发。

她娘转头看了一眼她爹,凄然一笑,摇头道:“太贵了,不治了。”

春杏此时胸膛再次起伏,眼里满是兴奋,看笑话的兴奋。

她想看看那个不要脸的小姨,背弃长姐,与姐夫勾搭成奸,如今还坏了孽种,听到她爹亲口说出不治时,失望的样子。

只可惜,她脑瓜子嗡地一下。

就听他爹开口道:“可能瞧出是男还是女?”

“如今月份还小,哪里看得出来呢?”

低头吃完了糖的牛儿忽然抬头,“我知道我知道,奶告诉我了,说我娘当初坏我就爱吃酸的,如今还爱吃酸的,肚子里一定是个弟弟!”

红杏抬手拍了牛儿的头一下,“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这药太贵了,我还是”

“吃!”赵琨道:“砸锅卖铁,也要吃。”

说道最后,他几乎是斩钉截铁。

“琨郎”红杏满脸感动,“你辛苦做活挣银子不容易,我哪里有这般娇气,再者说,如今咱们有春杏还有牛儿,儿女双全了,我这一胎还未必是……”

“不论男女,哪怕是个女儿,该抓的药也要抓,至于春杏”

他怒气地拍了下桌子,“侯府前些日子派人传了消息,她行为不端,已经被打死逐出了府,以后咱们老赵家就当没这个人,别再跟我提这个赔钱货!”

红杏拿着帕子看起来泫然欲泣,只不过她所在的位置正对着春杏这面墙。

春杏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幸灾乐祸十分明显,假惺惺地道:“姐姐,她会伤心的……”

春杏咬着后槽牙笑了。

因为她听到他爹说,“幺娘也就这两天的光景了,寿材都打好了,如今三日水米未进,只等咽最后一口气儿了。”

第56章 善良的人死得惨

此时外面一辆驴车忽然在门前停了下来,一个肥胖老妪匆忙下车。

“阿奶”牛儿看到老妪出现,惊奇地喊出了声。

“琨儿,幺娘走了……”老妪说完这一句,

双手猛地一拍大腿,盘腿儿坐在地上,呜嗷一嗓子就嚎了起来,“我那可怜的媳妇啊,你怎么命这般苦啊……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哭得那是撕心裂肺,不知情的还以为感情有多深,死得是她闺女。

春桃方才强忍着的泪,在听到幺娘走了这一句的时候,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这次她没擦,泪眼模糊地看着堂前的闹剧。

她那个爹此时也老实巴交地垂泪,那小姨更是嘤嘤地哭着,不过拿帕子遮掩,干打雷不下雨。

嚎得最惨的是她奶。

可平日里叉腰骂她娘是不下蛋的鸡,各种磋磨她娘的,也是她。

当初她娘日夜不停地磨豆腐,钱也越挣越多。

与赵琨从村里走到了县城,又从县城走到了京中,一步一个脚印安安稳稳地买了宅子,扎下了根。

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她奶没来时候,家里什么光景,她虽小却是记得的。

她会每日洗澡,衣服永远是柔软的干干净净的,她娘再忙会早起给她卧鸡蛋汤,给她编辫子,涂擦脸油,手指甲染豆蔻……她光鞋子都有好多双……

自己单独有自己的房间,里面是各种磨喝乐……

有的是阿娘买的,有的是邻居送得,有的是她爹给做得,都不重样。

可以天天吃糖,她吃够了随手就分给邻居家的小朋友……

周围邻居家的孩子都爱跟她玩儿。

家里饭菜也是顿顿有肉,天天是笑语。

后来是鲁地发生了饥荒,许多人家在京中有亲戚的,便逃荒来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