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独善其身,不沾麻烦,却也冷漠自私得可怕。

时梨失望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不过须臾,她看见驰郁拿上西装外套,起身往沈沂宁离开的方向走去,浑身阴翳。

沈沂宁晕头转向地不知跑到了何处,只有昏黄的路灯洒下光晕,四下寂寥。

她捂着胸口吐了,中午吃得太撑,下午晕车,再加上那几杯酒,她难受了很久。

流苏披肩凄惨地滑落在地,沾染了灰尘,沈沂宁不打算要了。

指尖拾起来,将其盖在那滩呕吐物上,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吐完以后,沈沂宁才感觉好多了,只是心里,还是绞痛的要命。

她望向月色下的海平面,海风吹拂而过,荡起一波波银色的涟漪,那轮弯月就那样静悄悄地挂在夜幕里。

在古诗词里,月亮寄托了思念之情、离别之苦,还有孤独和寂寞。

每一点,都狠狠戳中她的心。

突然有那么一刻,沈沂宁不想再走这条路了,她不想复仇了,每和驰郁靠近一次,她的心就会撕裂出一道口子,没法愈合。

此时此刻,她只想去找她的爸爸妈妈,找她的哥哥。

她一步一步地,往被月色笼罩的海边走去,遥远的距离,却仿佛近在咫尺,就快到了,就快到了,沈沂宁,回家吧。

脚下蓦然悬空,沙石滚落,就在她要跌落矿山半坡的时候,却被有力的臂膀揽腰打横抱起。

驰郁阴沉着一张脸,抱起沈沂宁往回走了好几步,直到远离半坡边缘。

沈沂宁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还有别的危险,矿山石壁坚硬锋利,不摔断两条腿,大概也能毁个容。

他的怀抱依旧那么暖和,可沈沂宁不想再往里钻了,她这才意识到,曾经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唐,有多么逾矩。

驰郁将她放在大块的岩石上坐下,她一直低着头,不愿意看他。

他瞧见沈沂宁腕间的白色手表换成了编织手链,隐隐约约遮盖着某些不可诉说的伤痛,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那道疤痕。

“又想自杀是吧?”驰郁捏住她的下巴,扬起她的脸,紧盯那双水雾弥漫的眸子,厉声质问:

“你的玻璃心未免也太脆弱了点,我不就是冷落你几个小时,你就难受了?那之前次次被我打击,怎么没见你去寻死?”

沈沂宁该怎么回答他呢?沈沂宁没法回答他,只能无声落泪。

驰郁还是一看见她哭,就心烦得慌。

“我真的搞不懂你,是你追着求着要跟来的,来了你又不高兴,问你哪不舒服你也不说,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沂宁无助地摇头,她怎么敢让驰郁知道自己的心事,他怎么会放过她?

驰郁松开她的下巴,白嫩的肌肤上红印明显,他用手指去戳她的心口,一字一句带着狠意:“我就知道,你还是什么都不会说,你最好是给我藏住了。”

沈沂宁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她被他戳得心口更疼,仿佛要碎掉一般,只能哽咽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问题是你天天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故意给老子添堵是不是?”

驰郁没再戳她,只是有些烦躁地踹开了脚边的碎石。

矿场明令禁烟,他没法用香烟来驱散内心的躁意,却又实在火大,无处发泄。

耳边突然传来哭腔。

“你说我瞌睡越来越多,是因为我晚上睡不着觉,我一个人害怕,开着灯我也睡不沉,还老是做噩梦……”

“我想要爸爸妈妈,想要哥哥姐姐,我想要一个家,我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想要一直一直有人陪着我,保护我,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