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弱不禁风的中原人?她能像月公主一样徒手制服雪狼吗?她能在马背上连翻二十七圈弯弓射雁吗?”
何年安静地站着,面具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
“她不会武功,”阿古拉坦言,“骑术也寻常。”
若真要以阿古拉的眼光来看,何年堪堪只是勉强会骑马。
然而,听闻他这番言辞后,族人们骚动起来。
老萨满拄着熊骨杖颤巍巍走出人群,“那她凭什么带领我们?北境的狼群,可不会追随一只绵羊。”他枯瘦的手指指向何年,不满道,“你看她,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阿古拉正要解释,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哄闹的人群,一个满脸冻疮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冲进来。
“又倒下一个......是牧羊的其其格......”他呼出的白气混着哭腔,“柴火禁令再不解除,今晚至少还要冻死三五个老人......”
老萨满将熊骨杖重重杵进雪地,苍老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嘶哑。
“阿古拉,二十年来我们追随你出生入死。当初你说李信业是月公主血脉,是我们的小狼主,我们便倾尽全力助他复仇。你承诺过,只要夺回塑雪城,我们就能迁入城中,再不必受这风雪之苦。如今百年极寒降临,老人们冻得咳血,孩童们饿得哭不出声,你却带回这个弱不禁风的中原女子,要我们奉她为狼主?”
萨满猛地扯开皮袄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箭伤,“这些为月公主挨的箭伤还没痊愈呢!阿古拉,你今日若说不出个道理来......”他颤抖的手按在骨杖顶端的狼牙上,“就让长生天来评评理!”
“我能让你们活过这个冬天。”何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冷如冰溪破冻。
她缓步走到人群中央,“"我虽不能像月公主那般弯弓射雕,却通晓中原御寒之术;虽无力徒手搏狼,但熟识药石配伍之道。”她转向阿古拉,“既然眼下别无他法,不如召集部落的工匠们,共商度寒之策。”
不过半个时辰,最大的那顶毡房内已挤满了闻讯而来的族人。裹着厚重狼皮袄的猎户们带着一身寒气,皮靴上的积雪在帐内火塘边化成一滩滩水渍;铁匠粗糙的手掌还沾着炉灰,在皮袄上留下道道黑痕;就连正在鞣制兽皮的妇人们也擦净了手,抱着未完工的皮子挤在帐门处。
帐中央,最年长的萨满拄着熊骨杖岿然不动,霜白的发辫上还挂着冰晶。他枯瘦的身躯像根老松般挺得笔直,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何年。
“汉人女子,”他冷哼一声,“不管你是月公主的骨血,还是小狼主的婆娘,都别想用汉人那套花言巧语糊弄我们!”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应和声,几个年轻猎人甚至故意将腰刀摔得叮当作响。
何年将硝制好的鹿皮在案几上徐徐展开,指尖抚平边缘的褶皱。她执起一根炭笔,在皮面上勾勒出清晰的线条。
主脉沿着冰崖天然形成的岩缝走势,分出无数支管如蛛网般连接各帐。在几处转折点,她重重标上记号。
“这是地龙系统。”何年指尖轻点图纸,炭笔在鹿皮上画出剖面。
“在地底三尺处埋设陶管,将供热火塘与各个毡房联通。热气会在管道内循环往复。届时,不需要大规模生火,只需中央火塘持续供热,借地下暗流的热力,整片营地的毡房都能温暖如春。”
帐内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嗤笑。
“掘地三尺?”一个满脸刺青的年轻猎人拍案而起,“冻土比铁还硬,你是要我们拿骨头去挖吗?”
老萨满的熊骨杖重重砸向地面,震得火塘里的炭火都溅出几点星子。
“几百年来,我们的祖先靠狼皮和烈酒熬过寒冬!什么地龙系统,简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