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忽而展颜一笑,似要化开凝重气氛。
“林大人莫怪妾身多言。妾身虽与庄妃娘娘只有数面之缘,却深觉娘娘秉性纯善温良。”
她眉间浮起一丝忧色,“妾身只是担心,若娘娘未能识破身边包藏祸心之人......雪莲玉容膏纵有奇效,终究治标不治本。”
何年言尽于此,不再多语。
林牧听完,沉默片刻,缓缓放下茶盏,声音沙哑,“老臣明白了,多谢夫人提醒。”
何年顺势将话题转向边关风物,说起沿途景致与行程安排,又半真半假地打趣道,“也不知将军见了我会不会顾念夫妻情分,若是他移情别恋,我这趟可就白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般的自怜。
她面上虽作这般说辞,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舒妃自以为手段高明,却不知她姨娘毁容一事,正是最好的罪证。而天子下令禁足舒妃,却拿张婕妤作幌子安抚林牧,个中深意,不言自明。
何年前些日子,让妹妹假意病痛唤走庆帝,便是要试探庄妃的态度。
若她真有争宠之心,本该立威惩戒,而非次日亲自关怀。这般大度之举表面宽厚,实则只会让旁人觉得争宠无需付出代价。
而后何年刻意亲近庄妃,发现对方全无芥蒂,更印证了这位娘娘根本不在意圣宠得失。
深宫之中,嫔妃的每一个举动,都折射着背后家族的立场。
何年之妹争宠献媚,实则是代沈家向天子表明忠心;而庄妃的与世无争,恰恰说明林牧只求安稳致仕,无意涉足朝堂纷争。
而当朝局势下,庆帝若要真正巩固权柄,必须掌控两大要害:其一是在御史台安插心腹,其二便是将枢密院收归己用。唯有这两处关键衙门皆俯首听命,方能彻底垄断朝纲,成就乾纲独断之局。
前世庆帝正是借李信业弹劾宋相之机,以铲除政敌为饵,顺利完成了对枢密院的掌控。而后郭御史暴毙,御史台亦形同虚设。
今生李信业隐而不发,所有针对宋相的谋划皆在暗中进行,最终一击毙命,反倒让庆帝措手不及。如今只能重新布局枢密院。
而林牧,正是这盘棋局中最关键的棋子。
正因如此,何年这些时日对林牧处处示好,明里是为解庄妃之忧,暗里却在君臣之间种下猜疑的种子,更借此与这位枢密使结下一段善缘,以待来日。
果然,林牧听了何年的担忧,神色间多了几分慈蔼,“夫人且宽心,无论如何,老臣定当护夫人周全。”
他凝视着眼前这位年轻女娘,见她与自家清梧年岁相仿,又想起沈尚书素来持身中正,也是不涉党争的性子。如今两家的掌上明珠却都被卷入这权力漩涡,不由心头一软,眼底泛起长辈特有的怜惜。
“夫人本是闺阁弱质,不该涉此险境。”他目光慈蔼,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夫人若有任何难处,尽管告知老臣。老臣在此向夫人保证,纵使拼却这条性命,也定会护夫人无虞,助夫人平安归家与亲人团聚。”
何年闻言眼眶微红,借着侍女端上铜锅的时机,以帕拭泪,俨然一副思家心切的小女儿情态。
锅中羊肉汤翻滚着白雾,氤氲热气中,她为林牧布菜斟酒,举止恭敬如侍亲长。
正当二人用膳时,帐外突然传来侍女禀报,“大人、夫人,李将军派亲卫前来接应,已在营外候着了。”
何年放下玉箸,掀帘望去,但见风雪中肃立着几十余骑黑甲将士,为首将领手执玄底金边的‘李’字帅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马蹄踏碎的雪沫飞扬间,帅旗犹如一团燃烧的墨焰。
那将领翻身下马,铠甲铿锵作响,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赤霄,奉将军之命特来迎接夫人。”
他声音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