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妃出身将门,最是懂得避嫌之道。她若与北境王夫人往来密切,难免惹来猜疑。因此每逢何年拜访,她不是称病不出,便是借故前往佛堂诵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不是么?”何年轻摇团扇,笑得勉强,“我三番五次递帖子,刘贤妃不是头疼就是脑热,她这次主动去拜访庄妃,那自然是有心结识。若贤妃娘娘和庄妃娘娘交好.......”
她抬眸看向郑淑妃,眸光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心疼,“姐姐一个人在这诺大的后宫,也该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话音戛然而止,留下无限遐思。
郑淑妃心口突然涌上一阵灼热,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昔年她对宋皇后唯命是从,如今宋家倾覆,连皇后都被打入了冷宫,她却还要替个阉人卖命......这深宫里,何曾有人真正替她着想过?
这两日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每当更漏声起,便睁着眼直到天明。
选秀才罢,宫里就添了这许多家世显赫的美人。待到三年后再选秀时,新人换旧人,她这般无子无宠的嫔妃,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更可恨的是,她今日才知晓,竟还被人……被人用这等阴毒手段断了子嗣......
“今日让妹妹见笑了......”郑淑妃仓促拭去眼角的泪痕,强撑着站起身来,“宫中还有些庶务,就不叨扰妹妹了。”
她说完步履匆匆地离开。
甫一回到自己宫里,她立即挥退闲杂人等,只留下贴身女官彩衣与黄杳。
“彩衣,你去查一查刘贤妃,这几日是否与庄妃娘娘走得近?”又对黄杳道,“你去太医院请郭太医,就说我心悸旧疾犯了。记得,务必要避开宋勾当的眼线。”
很快,郭太医便提着药箱赶来,他捧着那枚簪子,在灯下反复查验,眉头却越皱越紧。
“娘娘明鉴,这簪梅蕊,确实以零陵香与水银粉凝固定型。”他枯瘦的手,握着簪子一角,眼神严肃而凝重,“《本草经》有云,此二物相合,妇人久佩,令胞宫如坠冰窟......”
郑淑妃颓然跌坐在绣墩上,良久才找回声音,“可还有......补救之法?”
“容老臣先请脉。”郭太医三指搭上她的手腕,半响,才眉头微松,“幸而娘娘佩戴时日尚短,若以艾灸暖宫,辅以汤药调理,未必没有转机。”
郑淑妃指尖轻轻抚过小腹,她本就感恩秋娘冒险示警,现在听还有挽回的机会,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有劳太医了。”郑淑妃眸中重燃光彩,眼神略略示意,黄杳立刻捧出早备好的锦囊,里头沉甸甸的尽是金瓜子。
“郭太医切记,”郑淑妃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警戒的意味,“本宫今日只是旧疾复发,需几剂安神的汤药。”
郭太医躬身接过锦囊,退下时却步履踟蹰。天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朱红宫墙上扭曲变形。
往昔给嫔妃诊完脉,他总要第一时间向宋皇后禀报。这些妃子们能不能怀孕,全看宋皇后会不会开恩。
如今凤驾幽居冷宫,宋家大厦已倾,郭太医摩挲着袖中金瓜子,忽觉这太医院的青石板路从未如此难行。那支暗藏玄机的簪子,八成是宋皇后当年所为。现在真相从他口中道破,谁知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转过回廊时,他暗暗打定主意,若宋勾当问起,只说诊得心脉淤堵,需活血化瘀。在这九重宫阙里,医术不过是块敲门砖,能揣摩透主子们的心思,方是保命之道。
黄杳送罢郭太医后,彩衣也匆匆归来,裙角还沾着雪沫子。
“娘娘,奴婢买通了景福宫的粗使宫女,她说刘贤妃近日确实与庄妃娘娘往来频繁。”
彩衣面上挂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