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宁拱手告退,步履虚浮地朝殿外走去。才转过朱漆廊柱,便有个身着靛蓝宫装的侍女迎上前来。
“周大人可是身子不适?”那宫女福了福身,声音刻意压低,“贵妃娘娘准备周全,特意在偏殿备了醒酒汤药,奴婢引您过去可好?”
周佑宁眯着醉眼打量来人,正是朱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春桃。心下冷笑,面上却愈发显出醉态。
“有......有劳姑娘......”
穿过几重回廊,春桃将他引至更衣阁处。推门瞬间,周佑宁鼻翼微动,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残留的迷香气味。
他佯装疑惑地皱眉,“这......这是何处?”
“大人稍候,奴婢这就去取醒酒汤。”春桃不等他再问,迅速退出门外。只听‘咔嗒’一声,铜锁已然落下。
周佑宁目光骤然清明。他朝向内室走去,果然见内间软榻上,躺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浅绿色裙裾铺展如莲叶,正是被设计昏迷的‘昭怀公主’。
周佑宁迅速从袖中,取出那柄拇指长的玄铁短刃,毫不犹豫地在左掌划开一道血痕。
殷红的血珠顺着掌纹滴落,尖锐的疼痛,瞬间压住体内翻腾的燥热。
方才宴席上,他看似豪饮,实则将大半酒液都悄悄吐在了帕中。如此,既能让太医查出药性,又能保持神智清明。
榻上的郭静姝听到动静,悄悄睁开条眼缝。却见周佑宁背身而立,手中短刃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掌心。
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墙壁上,轮廓如剑锋般锐利。
郭静姝心头蓦地一紧,这人宁愿自伤见血,也不愿碰她分毫。虽知是戏,却仍觉喉间发涩。
“周......”她刚要开口,就见那人反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且安心。”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与方才醉态判若两人,“稍后无论发生什么,一切由我处理。”
说完,见郭静姝轻轻颔首,他转身走向外间。背靠门边墙壁屈膝而坐,染血的短刃仍紧握在左手,右手随意搭在膝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是一片冷峻的坚毅。
窗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周佑宁耳尖微动,这是禁军特有的铁靴踏地之声。他知道鱼儿上钩了,唇角微勾,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了下来。
“砰!”
朱漆雕花门被人猛地踹开,门楣上那把黄铜锁早已不翼而飞。
几乎同时,朱贵妃带着一群众贵女们匆匆赶到。
她瞥见殿前司的禁军时眉头一皱,却顾不得多想,提着裙摆就往里冲。
毕竟,就在刚刚,春桃突然跌跌撞撞冲进宴席,发髻散乱,衣领也被扯开半幅。
她扑倒在朱贵妃脚边,哭得梨花带雨。
“娘娘,奴婢奉命引周大人去醒酒,谁知......谁知他竟借着酒劲,意图.....意图.....”
说着便掩面啜泣,露出的半截藕臂上,赫然几道红痕。
此时,朱贵妃满心只想看见,周佑宁与昭怀同处一室。届时,不仅这桩婚事板上钉钉了。还能顺便毁了周家郎君的名声。
可眼前景象却让她脚步一顿。
周佑宁靠坐在门边,左手掌心血肉模糊,苍白的唇上还带着血痕。而内室里端坐的,竟是穿着昭怀公主衣裳的郭静姝!
“怎么是你?!”朱贵妃声音陡然尖利。
周佑宁冷笑出声道,“朱贵妃以为,等在这里的是谁?”
朱贵妃清了清嗓子,干巴巴道,“没什么,臣妾只是记得,方才来换衣服的分明是公主殿下......”
郭静姝指尖微颤,攥紧了杏黄宫装的袖口,声音细若蚊蝇,“公主......公主嫌侍女取衣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