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首席位的朱贵妃,闻言莞尔一笑,“太后这般体恤,倒叫妾身们要放肆了。”

她语带娇嗔,眉间金箔花钿熠熠生辉,衬得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愈发雍容华贵。

紧挨着她的刘贤妃低垂着眼帘,手中团扇轻轻一抬,恰好遮住了她唇边一闪而过的冷笑。她向来谨慎,即便太后开口免礼,她仍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西席处的昭怀公主,倒是爽利,闻言便笑吟吟地执起酒盏,起身朝太后遥遥一敬,杏黄蹙金衫上的鸾鸟纹,恍若在烛火中展翅欲飞。

礼毕归座时,她借着斟酒的姿势,不着痕迹地向何年倾身。

“昨儿尚寝局的记档,朱贵妃又得了红签......”

二人私语,淹没在宫女上菜的喧闹声里。

何年不动声色地扫过朱贵妃。这位新晋贵妃是殿前都指挥使朱忠的胞妹,庆帝昨日突然擢升其位分,更命其协理六宫事务。

这看似寻常的后宫晋封,实则暗藏玄机庆帝分明是在借朱贵妃的恩宠,向前朝传递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凡忠心为天子效命者,必得厚赏。

朱贵妃此刻正广袖轻拂,在满座贵妇间从容周旋。她亲自为太后布菜添茶,又热络地与几位命妇攀谈,俨然一副六宫之主的做派。

周太后端坐在凤椅上,手中佛珠缓缓转动,冷眼旁观这一切,唇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宴会正酣时,觥筹交错间忽闻一声脆响。

一个身着宫装的侍女,踉跄着撞向昭怀公主的案几,手中鎏金酒壶应声倾倒,琼浆玉液泼洒而出,顿时在公主杏黄色的蹙金宫衫上,洇开一片紫红色的斑驳。

“奴婢罪该万死!”那宫女面如土色,双膝重重跪落在地,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

朱贵妃凤眸微眯,连忙呵斥道,“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快带公主去换身衣服。”她转头又换上关切神色,对昭怀柔声道,“偏殿备得有干净衣裳,公主且去更衣可好?”

昭怀蹙眉露出不悦之色,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终究还是起身离席。她身边的掌事女官芳穗姑姑,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昭怀随宫女步入偏殿内的更衣阁,熏炉中袅袅青烟,在菱花镜前缭绕。

她目光扫过早已备好的几套衣裙,这些衣裳看似是为临时需要换洗的贵女们准备,但昭怀明白,这就是专为她设的局。

沈初照早已提醒过她,他们今日要做局,促成她与周佑宁的亲事。

昭怀虽不喜武将联姻,但若对象是周佑宁这般俊朗之人,她倒也能接受。

可让她感到愤怒的是,他们竟敢用这般下作手段,来摆布她的婚事,简直是将堂堂公主,当作市井货物般算计。

玳瑁护甲深深掐入掌心,那刺痛却不及心头屈辱之万一。

昭怀指尖重重拨弄着面前的衣服,蛾眉紧蹙,“这般难看的花色,也配让本宫上身?”

那宫女本就是奉朱贵妃之命,在这里监视公主更衣,此刻慌忙福身,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恭顺,“公主息怒,事出突然,公主且将就一下......”

“将就?”昭怀眸光骤冷,护甲直指宫女面门,“本宫金枝玉叶之躯,你居然敢叫本宫将就一下?”

她广袖一拂,寒声道,“本宫为这次宫宴,特意备了两套新装,尚有一套海棠红蹙金云锦宫裙留在寝殿,你即刻去取!”

那宫女绞着衣袖,怯声道,“可奴婢还需听候贵妃娘娘差遣,若娘娘另有吩咐......”

芳穗姑姑见状厉声呵斥,“你这等笨手笨脚的奴才,连斟酒都能泼洒,娘娘还能指望你办什么差事?”

见宫女还在踌躇,昭怀断喝一声,“怎么?本宫使唤不动朱贵妃的人了?你杵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