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何年互相行礼后,李夫人牵着女儿的手,轻轻放在何年掌心。
“秋娘,我们静姝向来腼腆,诸事......就烦劳你了。”话未说完,泪已先落。
何年稳稳接住那双瘦削的柔荑,保证道,“夫人放心,我定会护静姝周全。”
何年牵着郭静姝坐进马车,待马车辘辘前行,周围嘈杂声起后,她才打量着对面的女娘,柔声道,“静姝,你可想清楚了?”
郭静姝正撩着车帘望向窗外,街市上的灯火在她眸中跳动。
她转过头来,唇角噙着一抹淡笑,“我想清楚了,这是唯一的出路。”
何年眸中难掩诧异。毕竟,她与周佑宁素未谋面,就算是为了躲避选秀,婚姻大事,她也不该如此反应。
“你......不介意他曾出入南风馆?”何年试探着问。
郭静姝放下帘子,面无波澜,看不出任何情绪。
“选秀圣旨下来次日,他便修书与父亲,信中坦言昔日为北梁细作时,确曾委身南风馆,却只是权宜之计。他说那些只是逢场作戏,从未逾矩。若是得我为妻,定当以诚相待。”
街边烟火的光亮,将她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她语气平静到好像在闲叙家常,而非自己的终身大事。
“从前父亲常说,天下仰慕他学问的后生如过江之鲫,定要为我择个才德兼备的良人。可我瞧着父亲这般学富五车、守身如玉的君子,也难免有固执迂腐之处。母亲这些年......”她指尖抚着窗棂,轻轻摇了摇头,“过得也算不得舒心。我便想着,所谓良缘,不过是将母亲的日子重演一遍罢了。”
“后来......后来见宋皇后那般家世显赫、才貌双绝之人,在深宫里也举步维艰,连个孩子都不能留住,可见男子给予的情爱,左不过如此。遇上知礼的,尚能相敬如宾;若遇着薄幸的,怕是要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垂下眼帘,唇角牵起一丝自嘲的弧度。
“我自知样貌平平,性子又软,比不得旁人伶俐。既如此,又何必强求什么?横竖都是要过完这一生,不过是......各有各的劫数罢了。”
窗外有卖花郎经过,叫卖声混着梅香飘进车厢,郭静姝的声音越发清冷。
“更何况,父亲如今触怒天颜,即便只是因为性子耿介,不懂变通,在陛下眼中也已成忤逆之臣。我若入宫,只怕......只怕......连做个摆设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