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

第二日清晨,何年刚掀开锦被要起身,疏影便急忙按住她的手腕。

“娘子,这出戏既开了锣,好歹要唱足三日。今儿才‘小产’第二日,按规矩是不能下榻的。”

她边说边麻利地掖好被角,“老夫人随时会来看望娘子的,若是发现娘子是装的,害她白白哭红了眼,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要怨娘子的......”

何年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这才发觉装病竟比真病还难熬。

她扯着疏影的袖角央求道,“好疏影,我闷得快要发芽了。你瞧今日阳光多好,就让我去廊下站片刻,晒晒太阳也好......”

“娘子!”疏影板着脸,连声音都绷得紧紧的,“小产最忌见风受寒,你这一出去,被人撞见就露馅了......”

见女娘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她终究心软道,“要不......奴婢把暖阁的南窗支开条缝,娘子就在榻边透透气?”

何年顿时眉眼舒展,忙不迭点头。

待疏影将雕花木窗推开一掌宽的缝隙,带着梅香的清风便溜了进来,室内空气顿时清新不少。

何年洗漱过后,懒怠梳妆,斜倚着软枕,望着窗外的天光。

冬日的朝阳,泛着朦胧的浑白,在她脸上投下鲜活的热气。

虽不炽烈,却莫名让人感到稳妥、安心......像李信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吓了一跳,怎会好端端的想到他?

不过算起来,七日前派出的信使,此刻应当到北境了。

她在信中所写的火药配方,是她凭着零星记忆拼凑而成。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比例,完全不得章法。而李信业又是事必躬亲的性子......

想到火器的凶险,稍有不慎就会......

何年心脏一阵酸胀。对他的担忧和牵挂,终究压过了那些不满。

她不敢多想此事,逃避般将脑袋探向窗外,瞧着下人们换灯笼。

明日就是小年了。

透过半开的窗缝,她看见小厮们踩着梯子,将旧灯笼取下,换上新制的驱邪灯。大红的绸缎在风中轻晃,映着雪光格外鲜艳。

何年轻叹一声,也不知李信业在北境,会如何过小年?军中物资是否丰富?可会如这府中一般,挂起红灯笼,备上团圆饭?

她想起有次酒后问他,在北境最喜欢吃得食物是什么?等他回北境了,好让商队给他带......

那时他执杯的手顿了顿,冷峻的眉眼,竟显出几分温柔。

他温和道,“北境的酒很烈,月亮很大。待到烟雪长夜,围着火炉煨酒煮汤,倒也有团栾热暖之乐.......”

“团栾热暖之乐......”,何年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在唇齿间辗转,带着边关风雪的凛冽与炉火的温暖。

她想到叔父此次北上,除却要去寒河采珠,还要将北地的生意经营起来。而等到沈家的生意遍布北地,她就能借沈家的商队,将北境急需的药材、粮饷源源不断地送过去......

当然也可以,让他在每个烟雪长夜,都能吃到暖热的食物。

何年晒足了太阳后,才收敛思绪,开始慢条斯理地处理信件。

这几日,韩焘与朱忠的书信往来越发频繁,再联系近日的‘宫女私通侍卫’案,何年似乎意识到,庆帝究竟剑指何处了。

她先前还不明白,宫中怎会‘私通’频发,现在看来,庆帝打算先借男女大防之名,以‘宫中不可留外男’为由赶走周佑宁。

如此既能架空周太后,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络,防止她以皇母之尊干预朝政。又能全了‘天子守孝’的体面。

到时,再让亲信逐步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