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眸中暗芒浮动,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这步棋实在精妙,既能解了假孕之困,又能将尚未成势的内廷势力,扼杀于萌芽。

只是,想到宋檀,她心头蓦地一刺。兄长那句‘阉奴’犹在耳畔,那人瞬间煞白的脸色仿佛就在眼前......

这二字不仅折了他的尊严,更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刮磨,疼得发闷。

想到宋檀费尽周折,才在宫中挣得立足之地,若因此事再陷困境......

何年倏地闭眼,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可她也深知,若错过此次良机,待皇城司权势更盛,日后只怕更难撼动。

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门前,她终于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疏影,去请薛医工来,”她低声吩咐道,“就说我腹痛难忍。”

“还有......”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让承影去通知王宴舟,必要时候,需要许院判协助。”

她确实不忍心如此陷害宋檀,但她每日服用‘浮脉散’,使寸口脉浮滑如珠,仿妊娠脉,久而久之也不是办法。

更何况,她心下一沉,若是宋檀在宫里待不下去,她正好借机将他接出来。

下马车时,她借着整理衣摆的动作,指尖银光一闪,精准刺破束腰暗袋中的羊肠血囊。

“啊......”她突然弯腰痛呼,顺势取出浸过姜汁的丝帕拭泪。

辛辣刺激下,眼眶很快泛起红晕,泪水簌簌而落。

“我......我腹中好痛......”她声音颤抖,指尖死死揪住衣襟。

桂月顺着她颤抖的手指看去,只见翟衣后摆已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血!娘子见红了!”桂月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何年顺势软倒,纤弱的身躯,如折翼之蝶般坠下。

湛卢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何年紧闭双眼,耳边充斥着侍女们惊慌的呼喊。

“快传府医!”

“备热水!快!”

何年被安置在锦榻之上时,薛医工已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他跪坐在榻前,三指搭上何年纤细的腕脉,眉头越皱越紧。

“夫人这脉象.......”他指尖微颤,声音陡然变得凝重,“浮滑中带着涩滞,尺脉虚浮无力.......”

说着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大变,“这是胎元不固之兆啊!”

他急忙从药箱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赤色药丸。

“这是安宫保命丹,夫人快些服下。”

待何年含药后,他又取出银针,在合谷、三阴交等穴急刺数下。

“夫人受了惊吓,胞宫受损.......”薛医工收回银针时,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这服药可保母体无虞,只是......只是,夫人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何年适时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她攥紧被褥的指节发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薛医工让她服用的药物,根本不是保胎用的,而是他提前备好,伪造小产的药物。

这药物让她腹部绞痛,脸色惨败,整个人都在剧烈抽搐。

暗香见状,手中铜盆‘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她扑到榻前,哭喊道,“快去禀报老爷!夫人今早被皇城司无故羁押,受了惊吓,如今......如今意外小产了!”

桂月已哭成泪人,闻言踉跄着往外跑。

一时间,整个将军府后院,都笼罩在悲声之中。

侍女们压抑的啜泣声、慌乱的脚步声,与檐下惊起的雀鸟扑棱声交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