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场来看,应该是上吊时踢翻的脚蹬,砸到了一旁的炭盆,引发的失火。
虽然可以说得通,但也似乎太巧了。
沈初明微微侧首,示意仵作检查尸体。
王宴舟提着桐木箱蹲下,箱盖打开后,他的动作格外轻柔。
“嗤”
他手持银刀划开焦痂,刀刃过处,露出皮下依然鲜红的肌理。
雪光透过残窗照在解剖刀上,映出一线冷芒。
王宴舟挑眉道,“尸体保存较为完好......”
他一手银刀挑开喉骨,一手银针探入喉舌试毒。
“没有中毒迹象。”他甚至嗅了嗅气味,“自缢时处于清醒状态,舌骨骨折明显。”
“若是服用导致昏迷的药物......”沈初明试探着问,“是否能造成同样的症状?”
“不可能!”王宴舟吹了吹银针上的脏物后,将银针在袖子上反复擦了擦,才接着道,“真实自缢索沟呈‘八字不交’走向,深部肌肉出现‘缢沟样出血’。而伪造自缢因缺乏自主收紧绳索呈现的‘提空’现象,多呈现水平环状。”
他将银针擦拭干净,放进工具箱后,拿出一个镊子。
“你看他指缝里的残留物......”他拿着镊子凑近沈初明,“残屑很多,抓痕明显,这都是挣扎时留下的真实抓挠......”
沈初明刚想拿过镊子,研究一下残留物,被王宴舟拍掉了手。
“你不要乱碰我的工具!”
沈初明动作微顿,他过去也常常亲自上手,这人何时这么宝贝自己的工具了?
王宴舟却浑然不觉,用镊子挑起卡在喉骨里的织物,呈在沈初明面前,“你看看,这是不是鲛绡?”
沈初明瞳孔微缩,点了点头。
“南海鲛绡珍贵无比,是御赐之物。”
宋鹤看了眼鲛绡,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节泛白地攥住沈初明的衣袖,“那是去岁圣上赐父亲的鲛绡玉带啊!”
他指甲掐进沈初明的手臂,沈初明透过厚重的官袍,都能感觉到那股绝望的力道。
“沈兄......”宋鹤如弓弦般绷到极致,“父亲这是,被逼杀啊!是逼杀啊!”
御史台的官吏上报,说宋相是畏罪自杀。从尸检痕迹来看,确实系自杀,但宋鹤却又说是逼杀。
“宋伯父......”他转向宋鹤,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尚未降罪,他何至于此?”
宋鹤抬头,满脸泪痕被烟灰污得斑驳。
“郭御史......郭御史他......欺人太甚!指着父亲的鼻子骂‘国贼’!父亲三番五次求见陛下,御史台的人却不放行......”
他嘴唇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昨日大兄被押入宫,父亲气急呕了血......我们想请御医......可御史台的人就堵在府门口,说什么御医并非人人能请。还说父亲如今不是宰相,府医就够用了,叫我们不要惊扰圣听......父亲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啊?”
宋鹤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转为哀叹,“宣云现在还在发高热......浑身烫得像块炭......他过去咳嗽一声,都是长姐遣太医院院判来诊断,现在竟是连个寻常太医都不能寻......”
沈初明听着宋鹤的抱怨,心知郭路与宋家结怨已久,若是公报私仇,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自先祖朝确立的‘台谏监察相权’之制,在这两年间,已被宋居珉蚕食殆尽。
先帝在位时,尚有铁律:凡天子诏令,需经御史台廊庑抄录副署,钤盖‘风宪之印’,方得发往三省。
而去岁,宋居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