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业...”她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唤他,却将这三个字在唇齿间辗转得百转千回,咬出缱绻柔情的味道,“你的安危最重要!”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衬得这句话格外清晰,仿佛要刺破这些年,他骨子里烙下的‘城在人在’的军令。
李信业心头最坚硬的那处突然塌陷下去,他伸手抚过女娘散落的发髻,喑哑道,“秋娘,我会照顾好自己。”
他声音低得像是怕惊醒什么。
“秋娘,这是最好的时机,今年寒河冻得早,冰层比往年厚了三寸。我六次率军渡河,表面上是军饷不济被迫撤退...实则每次都在丈量冰层承重,记录朔风转向的时辰,摸清每条小路驻军的换防规律......”
他的指尖在她发间停顿,带着厚重的力量,“一切准备,都是为这最后的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几个字,听得人心脏骤快。
何年得知他明日出征的消息时,在烛火下枯坐了整晚。翻箱倒柜想给他备齐行装。
最终却只收拾出几瓶金疮药、几匣点心蜜饯果脯松糖,和几件絮了新棉的里衣。
北境似乎什么都匮乏,又似乎什么都不缺,她现在才明白,他最需要的就是平安。
可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无常,独独平安最是稀缺。
何年只觉心口泛起细密的疼。
这一日,她已筹谋了太久。要让他镇守北境,要保住大宁疆土,要改写史书上那血流漂杵的‘至暗三百年’,不再使生民涂炭.....
她像个执棋的狂徒,带着旁观者的清醒与大胆,以为最坏不过历史重演。
可此刻,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她的心脏。
如果因为她这只蝴蝶的振翅,让两百年后才赢下的塑雪之战,提前到了元和二年......
如果这一战成了他的埋骨之地.....
何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闭上眼睛不敢去想。
“李信业......”她语气里带着急迫和慌乱,“你活着最重要,只要你活着,塑雪城总会收回来......”
李信业自进屋就黏着女娘不松的手,此刻更不舍松开。
“秋娘,我答应你,塑雪会收回来,我也会活着回来。”
何年咽下心底担忧,抬头望着他,“既如此,那我就等你胜利的消息。物资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庆帝这次亲下圣旨派你出征,军饷必然会跟上。就算宋家人在军饷上动手脚,我们还有自己的商队...”
她眸光微动,想起此事依然觉得开心,“父亲答应寒河采珠的事情了,到时物资囤积在灵关,你派人去取.....”
李信业望着更漏,知道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动身。他索性卸了外甲,脱掉外裳,只着中衣靠在床榻边,将秋娘整个儿拢进怀里。
这般温存时刻,用来洗漱睡觉都嫌奢侈,他只想把每一寸呼吸都烙进记忆里。
“秋娘......”他下颌轻蹭着她发顶,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你父兄向来明哲保身,这次怎会......”
话未说完。就感觉怀里的人儿身子一僵。
何年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骗父兄肚里怀着你的孩子,父兄说不涉足朝堂纷争,那些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你如今是自家人,他们自然护着你。”
话音未落,忽觉这话烫舌,耳尖先熨起一层热。
李信业笑得胸腔震动,指尖抚过她绯红的脸颊时,在烛光下泛起一层薄汗。
“还有两年...”他喉结滚动,将汹涌的情潮生生压成一声叹息,“我再等秋娘两年...”
他刻意避开她颈间幽香,害怕自己失了分寸,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