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间鱼袋银线折射寒光,与窗外雪色一般凛冽。
何年早料到父亲必要兴师问罪,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强笑道,“二哥哥今日竟得闲在府?”
沈初明玄色官服的袖口,露出一截青筋隐现的手腕,闻言冷笑道,“托妹妹的福,我这些日子连阖眼都是奢望。”
他抬手引路的动作带着压抑的力道,官服下摆扫过廊下积雪,发出簌簌声响。
穿过回廊时,一截被积雪压折的竹枝突然断裂,清脆的‘咔嚓’声惊得何年心头猛颤。
推开雕花书房门的刹那,但见父亲一袭紫袍玉带端坐如松,长兄指节分明的手握着定窑茶盏,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他肃穆的面容;二兄则立于她身前,玄色官服衬得他身形格外挺拔。
三双如出一辙的锐利目光,穿透氤氲茶烟,将她牢牢钉在门槛处,连斗篷上未化的雪粒子都仿佛凝成了冰碴。
“父兄都在啊...”她强自弯起唇角,声音却比窗外的雪还轻,“那...将军去哪了?”
沈父将手中的青玉镇纸往案上一搁,发出一声闷响。
“圣上急召。”他声音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紫袍玉带下的身躯绷得笔直,“方才小黄门追到府里,连口热茶都没喝完,就急着进宫了。”
沈父的目光扫过女儿面庞,语气又沉了几分。
“秋娘,为父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
何年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仍作懵懂,“女儿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她并非全然装傻,而是要探清父亲究竟知晓多少。
“那一百万两白银怎么回事?你要嫁妆单上多添这一笔,我只以为你是开销大,兼之不想你与宋檀纠葛,这才给你一百万两现银傍身。怎么北梁勒索陆万安也恰好是一百万两白银?这般巧合也就罢了,偏偏你叔父来信,说你要一支商队去北境做采珠的生意,无缘无故为何要去两国交界的险地做生意?”
何年在父亲凌厉的目光下,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父亲明鉴,那一百万两确是用于打点将军府上下。”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府中新添的仆役、年节的赏赐,还有女儿各项花销...”
“至于采珠的生意...”她突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彩,“将军送呈天子的造像,父亲也看过了,想必父亲也清楚,北珠确实比南珠更饱满。北地寒河虽然地处两国交界,但将军在北境经营多年,若是我们从事开采,岂不是更有优势?”
沈初明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忽而发出一声低笑,“妹妹当真是...巧舌如簧。”
他玄色官服上的獬豸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当初查陆万安命案时,为兄百思不得其解凶手如何作案,偏是妹妹一句无心之语,点醒我去查陆万安的私交往来。”
“后来妹妹委托我调阅官府失踪人口记录,我才从户部档案中发现,单单几年间,各地上报的失踪女童竟有三千余例。只因民间重男轻女,加之这些女子及笄后多被卖作奴婢或自行归家,竟无人深究其中蹊跷。”
沈初明的声音陡然转冷,“正是这条线索,让我顺藤摸瓜查到了北梁的‘鹁鸪计划’。他们竟在暗中掳掠我国女童,训练为细作。而我去封丘查证此事,途中屡遭刺杀。是将军派来的暗卫一路相护,我才顺利查清来龙去脉...”
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刃,“今番,宋家麻烦不断,北梁三皇子入京,又涉嫌谋害大宁太后,这一连串的变故,若说将军与此事毫无干系,那我这些年在大理寺查过的案子,怕都是白纸黑字的笑话了。”
“更何况...”沈初明眸中都是质疑之色,“你找宴舟验骨的事情,他都与我说了...”
何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