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珉猛然醒悟,李信业这一手棋下得狠辣,竟借他与三皇子之间的嫌隙设局。

如今木已成舟,他再想撇清干系已是徒劳,眼下唯有与三皇子同舟共济,方有一线生机。

宋居珉整肃衣冠,郑重出列,摆出一副忧国忧民之态,“太后明鉴,老臣斗胆进言。北梁与我大宁邦交,关乎边境百万黎民安危。娘娘凤体违和,老臣感同身受,然两国交往当以大局为重。”

他刻意顿了顿,方语重心长道,“纵有私怨,亦不可因一时意气坏了邦国大事啊。”

周太后凤眸微挑,唇边凝着一抹讥诮的冷笑,“宋相张口闭口都是家国大义,陛下更是处处以江山社稷为重,你们才是大宁天家的体面。”

她指尖轻抚茶盏,幽幽道,“哀家不过是个深宫妇人,方才又险些着了三皇子的道,此刻满心私怨,自然比不上宋相这般...识大体。”

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带着刺骨的寒意。

想到她与北梁合作,险些送侄儿入宫为内侍,她脊背依然能渗出涔涔冷汗。

她若果真着了北梁人的道,周氏一族的香火,岂非要断送在她手中?她届时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兄?

周太后与宋相争锋相对间,徐院判手捧检验文书,趋前两步跪奏,“陛下明鉴,经臣等查验,这‘赤霞粉’确含微量朱砂与茜草。”

“此二物相合,能刺激牲畜血脉,使其短时间内,毛色鲜亮如缎,品相好看。民间贩夫走卒多用此伎俩,在集市上诓骗外行。却不料竟有人胆大包天,敢在御用贡品上做手脚!”

老太医将银刀上的残留物呈上,继续道,“更紧要的是,虽每次用量极微,但毒素会在羊肝中沉积。太后娘娘素喜肝膏,若长期食用...恐有损凤体安康啊!”

普荣达听后,满脸冤屈地拱手道,“陛下明鉴!大宁商贾胆敢欺君罔上,自当严惩这些奸佞之徒。”

他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几分焦躁,“可为何要将本皇子拘在此处?”

说着,他刻意*放软语气,却暗含锋芒,“大宁素来以礼立国,但两国联姻关乎万千黎民生计,更关系本王与公主的终身幸福,难道本皇子与公主说句话都不行吗?”

庆帝身边的薛公公,适时上前一步,恭敬却不失威严地开口,“三皇子殿下容禀。非是陛下有意留难,实因太后娘娘中毒一事关系重大。今日恰逢陛下圣寿,本应举国同庆。然陛下为尽孝道,甘愿在此坐镇查案,就是唯恐放错一人,贻误案情。”

他抬眼直视普荣达,语气恳切,“若此刻放殿下离去,传扬出去,岂不成了陛下为贺寿辰而罔顾母后安危?还请殿□□谅我朝以孝治天下的苦心。”

“至于三皇子有心见公主一面,不是陛下不开化,而是现下与三皇子年龄相当的公主,唯有先帝幼女昭怀公主...”他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偏生公主近日染了怪疾,面上起了疹子,连今日的万寿宴都没有出席...这实在不便见客啊。”

普荣达闻言眉头微蹙。他向来以俊朗容貌自傲,此前早已探明这位昭怀公主,虽年满二八却尚未婚配,容貌也算清秀可人。

本想着凭自己的风采,略施手段便能赢得公主芳心,谁料竟遇上这等变故。当真是时运不济,诸事不顺!

普荣达暗自咬牙,宛如困兽般焦躁。

他见不到公主,又脱身不得,活似瓮中之鳖。而那张无形的网,却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收拢...

生平头一遭,真切的恐慌如毒蛇般缠上心头。

他本能地望向李信业,却见那人气定神闲地品着茶,连个眼风都懒得扫过来...

仿佛他已是囊中猎物,根本不值得再多费心思。

103☆、第10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