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陀是个急性子,气急败坏道,“主上,延陀的弯刀渴了,让延陀替主上杀了宋居珉这个老滑头...”

普荣达凌厉的眼神射向他,“延陀,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他此行的目的是和大宁议亲,达成姻亲之好,北梁经不起李信业的攻击了。今年冬天来得早,许多牧民储备的粮食不够,加之天寒地冻,李信业又阻绝了从大宁输入北梁的商贸通道,已经有牧民活活饿死了。

只要他率先娶了公主,不但能带走大批公主的嫁妆,还能要求庆帝开放北境贸易,北梁能从大宁购买大量生活物资。而他也会得父皇重用,远超那个没用的大殿下...

延陀听了主上训斥,羞愧的低下头。

他端起案几上的茶,刚喝了一口就尽数吐了出来。

“什么狗屁龙凤团?这小老头晃了半天,晃了一堆泡沫出来...哪有我们北境的暮云浆好喝?”

兀术也品了一口,“香倒是挺香的,就是滋味淡了些。大宁文臣墨客尽玩些虚的,我吃了一早晨汤饼包子,现在肚子还是空的。真想念在北梁,热刀子片下驼峰肉,架在篝火上烤得滋滋冒油的味道,那才能填饱我们男人的肚子!”

延陀深有同感,放下青瓷盏,抱怨着,“这都等多久了?骨咄送个信而已,怎么这么慢?主上,宋居珉该不会避而不见吧?”

宋居珉府中,八棱素面铜镜悬在穿堂风里,将一树垂丝海棠映成碎锦。

宋居珉刚说出“不见,送客”几个字,宋鹤穿着鸦青襕衫走进来。

“父亲,且慢!”

他由亲信岑福搀扶着,广袖滑落至肘处,腕骨伶仃得能瞧见底下游走的青脉。

“你来做什么?”宋居珉面露不愉。

“父亲,儿子毕竟是宋家一员,宋家如今这番风波,皆因儿子而起,儿子怎能袖手旁观?”

“你也知因你而起,又何必在这里碍眼?不要以为助我除掉小萧氏,解除北梁的掣肘之患,我就会饶了你!”

嫁祸于萧氏,将谣言尽数推在北梁细作身上,查封了京城大半的北梁探子据点,趁机与普荣达划清界限,让北梁日后再也无法拿溯雪之事威胁宋家...

这些都得益宋鹤的谋划。

但宋居珉好不容易将北梁人,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拿掉,根本不想再与普荣达有任何瓜葛。

尤其是,他上次从长女那里,看到李信业截获的北梁书信,确定当日那一百万两银子,确实被北梁人拿走了。由此可见北梁言而无信至此,实在没有合作必要。

“来人,带二郎君下去,今后没有我的同意,谁敢擅自放二郎君出来,就以家法处置!”

宋居珉瞪着大儿子宋砚,眼底都是警告之色。

宣云从大理寺接回来后,一直病体未愈,现在还躺在床上。

这个家里,敢违背他的命令,放宋鹤出来的,只有他这个心地敦厚的大儿子。

到底是亲兄弟,宋砚忍不住为弟弟求情。

他差遣亲信送普荣达的信使出去,又屏退了周围人后,才劝慰道,“父亲,宣竹虽然虐杀侍女酿下大祸,但终究是父亲的亲儿子,流着宋家的血脉...尤其是嫁祸继母的事情上,二弟也喝了好几日的睡圣散,身体至今没有恢复。求父亲看在他吃了这么多苦头的份上,就饶过他这回吧!”

宋鹤捂着帕子低低咳嗽,颈间淡青的血管,随喘息轻轻颤动,宛若月白冰裂纹盏上沁着的靛蓝釉痕。

他忽地跪地道,“父亲,你当真要舍了我吗?”

“父亲,当年你将长姐嫁给皇家,就是以为昭庆皇子受宠,日后有机会登上大位。结果被宪宗皇帝摆了一道。等到宪宗皇帝掌权后,就独宠惠妃周氏,立昭隆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