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短暂*交接,都各自挪开视线。

何年隐隐忆起了这件事。。

不过,青霭和小青,差别还是有点大的。

青霭取自王摩诘的诗,‘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与汤屋附近的天光云色是相配的。

小青...小青就有点草率了。

小青将二人引到大汤泉里,何年瞧着,景致是比小汤泉要好。

不过她有事要与李信业商量,眼下没有赏雪的兴致。

“青霭,你去准备一辆回府的马车,还有,交待下去,我和将军来这里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

青霭应下后,退了出去,汤屋一时静了下来。

何年指了指汤泉,对李信业道,“洗吧,没多少时间了...”

李信业刚要脱衣服,见她站着不走,面上有些迟疑。

何年强撑着坐进汤泉里,面不改色道,“我就简单泡一会,等换洗衣服送来了,我立马离开...”

汤泉水甚热,她饶是没有其他想法,也面颊沸热。

昨夜的梦,逝去的前世,过往的岁月,两世今生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她一个人的心脏里蹦跳。

“李信业”,她转移话题道,“在此之前,你有查出李仕汝和宋居珉,私下交好吗?”

李信业抿了抿唇,脱了脏污的外衫,走近冒着雾气的水池里。

“没有”,他的声音透着沮丧。

渐渐升起的铜黄色太阳,沿着广袤无际的雪平线升起,马刀砍杀,高亢的厮杀声逐渐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既猛烈又寂静的灰心。

前世从头到尾,李仕汝作为寒门出身的大理寺卿,都不曾参与他与宋居珉的斗争。

这一世,他改变了谋划和布局,局面也朝着新的、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李信业的心情,沉重而低落。

“秋娘,你是对的,是我贪心了...”

他应该先拿宋鹤开刀,一步步肢解宋家,而不是让仇恨蒙蔽了眼睛,动了宋居珉最爱的儿子。

现在,徐翁无辜遇害。

干草的霉味和血腥味,充溢着他的口腔,李信业不禁怀疑,他真的有能力改变结局吗?还是将更多人带入死局?

水流丝绒般暖热,却吻浪如刀般割着何年,她似乎看不得他受挫。

“李信业...”何年安慰道,“棋场如战场,你下了必死的杀招,宋居珉接下这一招,不死也要脱层皮。如今战况酣热,正是彼此胶着的时候...”

她嗓子发干,其实心里也堵的难受。

“我知道你为徐翁的死难受,这出乎了你我意料。可你是出生入死的将军,也许我的话有些冷情,但想必你也清楚,悔棋,犯了兵家大忌。”

何年光裸的脚,淌着雾气沼沼的汤泉水,走到他身边。

“李仕汝死了,无论宋居珉想要做什么,都失了一个帮凶。只要我们尽快查明宋居珉的谋划,何愁不能将他羽翼尽数拔光,一举拿下。”

何年分析着局势。

“李仕汝是寒门出身,科考入仕,据我所知,先祖皇帝早就定下律令,凡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等主持刑罚司狱工作的主令官,都不能由皇族或世家担任,我二兄就是因此才举步不前,做了多年大理寺丞...”

“皆因先祖皇帝怕司狱机构,会滋生裙带关系,徇私舞弊,失了为天下主持公平的清正。可先祖皇帝到底算错了人心,岂不知是人就有私欲,这个节骨眼上,李仕汝敢为宋居珉出头,定然是拿到足够多的好处...”

她附在李信业耳边,轻声道,“我刚刚想了想,李仕汝死了,死人不会辩驳,正是我们将脏水泼给宋相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