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业动了动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不能告诉她,有些仇需要亲手去报,哪怕沈初明自己也不知道,他曾死于唐廷蕴之手...

何年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是自责,轻叹了一声,安慰道,“算了,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不要放在心上,二哥哥既然入了大理寺,无论调查什么案子,都是他的职责所在...”

“明天我要去一趟大理寺,一则陪黑娘寻找她女儿,二则,我要去看看李妈妈。你要陪我一道吗?”

似想起什么,她又补充道,“宋檀也在大理寺,不然你陪我一起吧,总要避嫌的...”

她打了个哈欠,手掌无意识拍在唇肉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李信业”,她痛得龇着牙,“你以后接吻之前,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了,你会同意?”李信业说完才意识到,他最先想到的不是他的失控,而是她会不会同意。

“不同意”,女娘赌气说,“但至少不会搞成这样...”

她指了指两人的嘴,“我们这副样子,明天如何见人?”

65☆、第65章

◎徐翁之死◎

一切声音渐次消失,何年目之所及,唯有荒凉和黑暗,手中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却不断被黑暗吞没。

她随着皇城司狱的镇抚,一路走进司狱最底层,在墓穴般的囚房里,看见李信业幽暗的脸,隐藏在牢房深处。

镇抚将提灯放在他脚边,光穿进来,只留下阴影。

李信业犹如一只庞大的野兽,被锈迹斑斑的铁链束缚住手脚,捆绑在牢柱上。

他脸上残留着血痕,没有打理的粗硬胡茬布满下颌,头发也散落在肩头,遮住了半张野人般的脸。

身上还是冲进火场时,穿的绣纹衷甲,褴褛如悬鹑,灰敝肮脏,漏着窟窿眼。

逼仄的牢房里,湿腥推挤,他双目闭垂,抿唇长坐,淹没在腐烂的潮湿中,孑然而憔悴。

何年走近他。

这是第一次,她在梦中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亲历者,似乎她与沈初照合为一体,正切身感受她的呼吸和心痛,尖锐的哀伤与绝望。

她就是沈初照。

就连她看见李信业时的心情,也不是何年对待李信业的那种,隔着历史书积累的敬佩和心疼,而是密密麻麻如蚁蚀骨的痛,和近乎窒息而自觉不配,充满憾恨和懦弱的爱。

返潮的牢房如他们的宿命,在经历背叛和伤害后,濒临变质的爱,才达到顶峰,此后,余生都是回潮。

何年蹲下来,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在黑暗的荒凉之中,听到内心无声的嚎叫。

“李信业”,她轻轻唤了一声,压抑的颤音,尾刺一般划过心脏。

李信业阖住的眼眸,眼睑下方沥青的肌肤,微微牵动。

他终究没有睁开双眸,也不想看她一眼。

镇抚见人都进来了,李信业还是没反应,踢了踢他的腿,何年下意识去挡,那一脚便踢在了她的手背上。

一种压抑的痛苦,从发根扩散到脚跟,她心脏闷痛到无法喘息,左手微抬,做了个屏退的手势。

镇抚迟疑着退了出去,将提灯留在了这里。

“对不起”,她说。

她鬓边都是咸苦的眼泪。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甚至连锁链的颤动,眼睑的牵扯也没有。

她走近他的身边,将手搭在他右手腕的脉搏上,用她粗略的见识,去探听他的身体状况。隐隐能听见青紫色血管流动的声音,可脉搏连同他的心跳,都那样迟缓慢凝,这是一个迟暮老人的脉象和心跳。

“他们对你用刑了?”

其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