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李信业粗粝的指腹,抚摸在女娘的眼尾处,轻轻摩挲着。
“我们重来一次,可好?”
他声音沉郁而喑哑,带着点惊涛裂岸后的苍凉。
何年没来由心跳高悬,“重来...什么...什么重来一次?”
对于她是重来,对于他难道不是第一次吗?
李信业却不回答,弯腰撑开手臂,将她抱到床榻上,替她脱了孔雀羽绣鞋。
就在何年以为,他又要避开这个话题,不声不响去打水时,李信业坐在了床畔,无声看着她。
何年觉得他坐下来时,拔步床沉了下去。
她也如进水的船,无尽下沉,不自觉想要拽住什么。
李信业的手,探进了她的掌心里。
“你说你舍不得宋檀...”
他目光黯淡下来,“这是最后一次我发难他,以后无论他如何兴风作浪,我都会视而不见...”
何年恍神片刻,反唇相讥道,“你可真大度,还有下一次吗?他能不能活过这次,还不一定呢?”
李信业的心脏,如快刀剜了一下,手掌也不自觉失去力气。
何年瞧着他那副形相,不满道,“我说我舍不得宋檀,你吃醋了?”
“我不该吃醋吗?”他平静的诘问,烙在她面上。
何年气笑了。
“李信业,你可真有意思,许你三番五次气我,我说一句气话,你就...”
何年指了指自己红肿的唇。
李信业看着唇肉靡红,唇畔残留着银丝,他用拇指抿去,声音不自觉黏稠起来,“你说得是气话?”
“那不然呢?”女娘脸气得通红。
她靠着绣枕,试图缓解腰疼,可怎么坐都不舒服。何年不明白只是被强吻了,为何她浑身都疼。
李信业垂眸靠近,伸手将她后背的绣枕扶正后,又向下掖了掖。
女娘呼吸蓦地停住了,在他下颌埋在她肩颈处时,几乎能够听到滴答滴答,秒针行走的轨迹声。
时间恍若无边无际的沙漠,永无止息,又永久停顿。
何年呼吸要用的氧气,又在他靠近时抽离了,她心脏如涡旋似的高高低低。
“李信业...”
何年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问清楚,“你吃醋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说舍不得宋檀,你觉得触犯了你身为夫君的尊严?”
李信业看着她,目光如鸟剥开树皮,直指核心。
“秋娘,你想让我承认,我心悦于你?”
何年心里咯噔一下,‘承认心悦于你’的意思,已经等同于在说,他喜欢她。
她惊异的望着他,“所以,你喜欢我?”
她胃里莫名长出雀跃的鸟,在肚子里扑腾着,声音响得耳朵都是嗡鸣,很怕是自己听错了。
李信业却沉静道,“你一次次问我喜不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何年埋在身体里的发条鸟,霎时间不动了。
屋里渗着无处不在的静默,二人的呼吸都被无限放大。
李信业似看穿她一般,淡然道,“如果你心中没有我,问我是否心悦于你?意义何在?”
何年迎着他的注视,总觉他靠近时,不但吸走了她全部的氧气,就连她全部的光都被吸走了。
她黑压压的羽睫,闪烁着迟疑。
从意识到李信业待她很好开始,她就忍不住求证自己的感受是否真实。他越是回避表露的爱意,她就越是想要揪住他问清楚。
但在李信业的质问中,她第一次反观内心,她对李信业的那种心疼与维护,对青史留名少年将军的敬佩,究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