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本想和将军说一声,将军忽然要吃馄饨,这事情岔开了,我忙了一天又很困,后面就忘记了,晨起将军又起得早…”

她打量着李信业,李信业浑然不动,指腹碾过印戳。

“我会派人调查宋檀和长乐王府的关系…”李信业指腹如游隼,在简帖上留下尖利褶皱。

何年指正道,“是宋鹤与长乐王府的关系,是他借助南安县主,安排了这次会面…”

李信业瞥了女娘一眼。

何年上前一步,“这会将军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她一靠近,身上的香薰气味,又淡淡飘进鼻腔里。

李信业脸色一紧,掩了掩鼻。

他觉得他前世那种,对她身上异常气味的敏感与紧张,刻骨入髓的劣根性一样,在身体里潜伏发作,不期然利刃般刺穿他膨胀的心脏,他以她果腹,也以她自戕。

果然,何年唇角上勾,他能嗅到她身上浓重而不属于女子的气息。

“这是万斛香”,她耐心解释着,“万斛香熏肌入肤,仅仅一室之内共处过,就能留香不褪…”

“宋檀过去不用这种香…”

何年点到即止。

李信业眼中却露出难掩的惊骇,醒目的痛苦之色。

他黑眉紧蹙,想到前世女娘每次见了宋檀,身上就是这股子刺鼻的气味,他几乎能想到他们耳鬓厮磨的样子…

在他忍不住发作,指责她背着自己与旧情人私会时,女娘讥刺他是不通情理的莽夫,说她与宋檀知礼守节,在宴席上不过联诗弄赋,说过几句话而已。

‘诸多贵女郎君们都在场,都亲眼看着我们不曾有逾矩之举。’女娘曾反唇相讥道。

李信业于是想到,他们端方自持的在席间对谈,旁人看不出异样,可只有灵犀相通的二人才明白,那些暗语是彼此天造地设的证明...

这种想象一度让他发疯。

恨不得拔掉身上闷塞的羽毛,撕扯掉他生于北境的一切痕迹,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可短瞬间,他明白自己着道了。

李信业脸色阴寒,能挤出陈年发酵的水。

何年敏锐捕捉到他幽微的情绪,他分明很在意,又像不是在意这件事…

“李信业,你生气了?”她舔着唇,紧盯着他的脸色。

李信业心中等不到潮水退去,嘴上却固执道,“没有生气。”

迎着何年探究的目光,平静道,“沈娘子不必向我解释这般清楚…”

“沈娘子见了什么人,出入何地,全凭个人喜恶…”

他不想她觉得,自己在拘着她。

前世他们吵过几次后,女娘便赌气不再外出,李信业依然记得,她坐在院子里,孤寂望着云的样子…

她是热烈生动的,不该在窄窄的四方院子里枯萎。

何年不买账,一语戳破他的嘴硬。

“我不解释清楚,让你自己闷在心里瞎想吗?”

室内暖炉哄闹着,勾勒出她璀璨的暖融轮廓。

李信业胸中,涌动着流绪微梦般的复杂情绪。

何年两个字总结他的反应。

“别扭。”

女娘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将军牙都咬碎了,还要装大度,果然胸怀都是撑出来的,令人敬佩…”

李信业不理她的挖苦,自若的吃完午饭,才回去处理公务。

临走前,何年问他,“宋鹤的事情,将军布局好了吧?此人心思阴险狠毒,必须早早除掉…”

李信业眸光微避,沉声道,“已经安排好了…”

至于除掉的是谁,要看宋家想保谁舍谁了。

他走以后,何年才唤沥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