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风抿唇一笑:“白大卿近日?得?了喉疾,咳嗽得?厉害,家里夫人管着,已经不怎么吃酒了。”

姜萝倒是惊讶:“我记得?白大卿嗜酒如命,真的一口都不沾了吗?”

苏流风沉默了半晌,似乎觉得?揭恩师的底好像不大好。

好一会儿,他才无奈地说:“倒也不是。偶尔杏林带酒来官署里解馋,他还是会凑上去同我们谈些官场的经验……”

姜萝明白了:“你们都吃了酒,上峰来了,自然不好干晾着他,只能也给他满上?可劝了这?杯酒,白大卿回到家宅里,又能和夫人抱怨,都是下属太热情,非要他尝一杯才肯开席?”

“嗯。”

“果然是老臣啊,老奸巨猾!”姜萝想了想,悻悻然道,“算了,为了白大卿的身体着想,那我也不能当帮凶。花生米你带给胡大人吧,他反正也吃酒。”

苏流风又笑了,轻声说“好”。

聊完了花生米,姜萝又领苏流风去看火攻菜。炭盆封了罩子,把斩断的猪肋排焖在里头,肥肉绞出细密的油脂,香味四?溢。

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吕厨娘要取出焖肉,剔骨、撕肉,再淋上大酱,拌饭吃可谓一绝。

姜萝和苏流风统共两?人,压根儿吃不完,于是她也匀了几份,分给侍女们共食。

夜里,姜萝又馋热锅子了。

她知道苏流风爱洁,难得?迁就他,把饭桌布在了庭院里。

树枝上,春桃盛开,馨香馥郁。屋舍的檐脊黑白相间,不知覆的是没?融化的雪,还是寒风催生出的霜。

八仙桌上了红底亮漆,摆了一只热锅子。姜萝一边烫薄薄的肉片与煎血肠,蘸椒盐粉与陈醋吃,一边烫瓢儿菜吃,甚至还让吕厨娘切了两?个红绡梨降火气。

苏流风无奈极了:“既然知道吃热锅子上火嗓子疼,怎么还要吃?”

姜萝腮帮子吃得?鼓鼓,含含糊糊:“就是因为上火,才要佐山梨吃嘛,火气刚上来,我就给它浇下去,这?叫有备无患。”

“分明是掩耳盗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萝朝苏流风一拱手,“读书人,文采就是不一样。”

“你呀……”苏流风只得?纵容她胡作非为,大不了明日?他给她炖降肝火的菊杞茶喝。

唔,杭菊味道苦涩,妹妹怕苦,那就再搀一块黄.冰.糖进去。

苏流风想到姜萝小时候为了逃避吃药,故意和周仵作说她找苏哥哥,当着哥哥的面喝。

实际上,小姑娘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一碗药端到他房里,和他谈天说地许久,愣是不肯入嘴。

最后,还是苏流风取了桂花糖,一边劝她喝两?口,一边掰碎了糖块,让她甜甜嘴。

想到从前的事,苏流风不免莞尔,唇角微微上扬。

先生又背着姜萝偷笑了。

她不免心下嘀咕,苏流风怎么总是心里闷事,私底下笑话她呢?

吃完晚饭后,姜萝和苏流风都洗漱干净,还换了一件干净的寝衣。

苏流风披着狐氅进寝室,又想起?姜萝的叮咛,她不希望他太拘束,成日?防着她。

果不其然,苏流风刚刚露面,姜萝便佯装伪善地刺他:“夫君,屋里烧了地龙,应当不冷吧?”

苏流风徒然被讽刺,也不恼。他顺从地接下外?衫,平整挂到了屏风的架子上。

没?了臃肿的狐毛大衣裳遮掩,仅着单衣的郎君出现?于眼?前。

姜萝第一次以看男人的目光,审视苏流风。墨色的发?,嫣红的唇,皮相是上苍独具匠心,无一处不体面。若是不知苏流风其实性格很温和,但?从他那冷峭的凤眼?来看,还以为他是个多冷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