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稔地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闪身而入,几步就敏捷地踏着山坡上的碎石和杂草,来到了王玉瑶藏身的这片树林里。

他站在离王玉瑶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耐烦和居高临下的审视:“你找我?什么事?”

他的目光在她狼狈不堪的脸上和划破的衣衫上扫过,没有任何怜惜,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评估。

王玉瑶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漂浮的稻草,猛地抬起头,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汹涌而出,冲垮了所有强装的镇定。

“我…我怎么办…李知青…”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委屈和灭顶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组织语言,“村里的人…他们都…都在骂我…说我…说我不要脸…说我勾引你…说我污蔑玉娇姐…我…我没有!那张纸条…”

她急切地想解释,想澄清,想抓住这唯一的希望,“那张纸条…是大姐!是大姐王玉雪!是她亲手写的!是她塞给我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她说很重要…关乎她的前程…呜呜呜…”

她因为剧烈的抽泣而断断续续,几乎无法说完整句话。

李长河看着她满脸泪痕纵横交错、混合着尘土和血污,衣衫被划破多处,脸颊手臂布满新鲜伤痕的凄惨模样,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更深沉的、近乎冷酷的盘算。

他果断地打断了她泣不成声的解释,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虚伪的安抚意味,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玉瑶,别哭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上前一步,微微俯身,低头看着王玉瑶泪眼朦胧、充满祈求的脸。

他背后的郁郁葱葱的枝叶将他清秀的面庞衬得有些模糊不清,阳光透过缝隙在他眼镜片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听我说,”

他的声音更加轻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如同催眠的低语,“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结婚。这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观察着王玉瑶的反应,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动摇,继续用那温和却空洞的语调编织着虚幻的承诺:

“你放心,” 他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强调某种保证,“只要…只要结了婚,成了家,我自然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再受这些委屈。那些闲言碎语,自然就散了。时间一长,谁还会记得这点事?”

他描绘着一个看似安稳的未来。

王玉瑶怔怔地抬头,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清俊、带着书卷气的男人。

他正低头“专注”地望着自己,背后的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朦胧的不真实的光晕里。

李长河此刻专注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她所有的狼狈,看到了她灵魂深处,仿佛此刻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仿佛他真的是她唯一的救赎。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责任”和“保护”意味的“承诺”,如同无边黑暗中的一道强光,瞬间击中了王玉瑶最脆弱无助的心房!

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样温柔,这样郑重,这样“为她着想”的语气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此前所有的愤恨、悲伤、无助、绝望,仿佛真的在这一刻,被这虚幻的温柔承诺神奇地抚平了,如同烈日下的露珠,烟消云散。

一丝不敢置信的暖流,悄然在冰冷绝望的心底滋生、蔓延。

“脸…怎么受伤了?”

李长河仿佛才注意到她脸上新鲜的、渗着血珠的划痕,语气适时地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关切,眉头微蹙,流露出“心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