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别无他法。
守灵结束那天滕问山独自回到卧室,他刚喝下一杯温水,房间门就被拉开道小缝,滕闻川又红又肿的眼睛从中间露出来,声音干哑阻塞。
“滕问山,我想睡这里。”他听见滕闻川这样说。
这些天他们少有交流,滕闻川一直在哭,跟滕家大人们相熟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也只能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像沙漠里又吹进几粒尘土,真正会关心安慰他的人早已不在,河消失了,绿洲也不见了。
滕闻川几乎没睡过觉,有时候昏昏沉沉二十多分钟再惊醒,身体沉重到大脑几乎拖行不动,他躺在床上,灯光让黑暗无处遁形,暖风吹进房间的每一处角落,可他依旧冷,冷到觉得生活无以为继,孤独与他形影不离。
好奇怪,曾经他争着闹着要做那个唯一,视滕问山为穷凶极恶的洪水猛兽,如今这个被他无数次骂过疯子的人却成了他的唯一,真真实实的,再也没有其他人。
宇宙教会给人的第一条法则,就是要相信命运的无常,他现在只想睡一会儿,就算滕问山把他弄晕也好,让他阖上眼睡一会儿吧。
滕问山把杯子搁在床头,走过去拉开门,滕闻川就从他的臂弯下钻了进来,滕问山却没有跟着他困顿的脚步转身,而是迈步走了出去。
“你去哪儿?”
袖子蓦地被扯住,滕闻川拽着他不让他走,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慌张,滕问山不动声色,心里却仿佛被烙铁猛然灼烧,滚烫高温中蒸腾的水汽在他眼底凝成一片浓黑的积雨云,酝酿着闪电与惊雷。
“不是讨厌我吗?不是看见我就难受到想吐吗?现在你想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我不跟你争也不跟你抢,遂了你的意还不知足?”
他拂开滕闻川的手,看着他脸上逐渐崩裂的表情,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畅快。
从前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稳定,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摆动,就算面对亲人的离世也能镇定自若,可如今才发现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在滕闻川面前他还是未能免俗,他自以为尘封的一切喜怒依旧会在这个人面前不受控地暴露无遗,他们都是对方的一面银镜,照出彼此骨子里的自私、卑劣与罪无可恕。
他正这么想着,却不料滕闻川一侧身挡在门前,小孩子输掉游戏耍赖一样倔着张脸,可他徒有一副空架子,还没撑上两秒,泪珠又顺着鼻翼落下,滕问山盯着那两颗液体滑落,像在开辟一处新的地图。
“滕问山,我不想跟你吵架。”他哽咽着说,没有底气却有脾气。
滕问山眼神动了动,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夜已经很深了,他耸了耸肩膀,抛下一句“随你”。
滕闻川已经做好了被他一把推开的准备,于是更紧地把住门,可滕问山居然只是转身上床,躺在他常躺的那边。
滕闻川顶着沉重到马上坠下的眼皮警惕地把守着,滕问山却仿佛真的打算睡觉,侧身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马上要站着睡着之前,滕闻川抬起袖子擦擦眼泪,抱着自己的枕头“嗖”一声爬上床,抓起滕问山睡衣的一角就睡了过去。
如果现在的他回到十多年前,对那个百般欺压滕问山的小魔王说以后你离了他睡都睡不着,那时的滕闻川一定要蹦起来狠狠咬他的手指头。
可现实的车轨就这么弯弯绕绕走到一个彼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向,比如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需要和滕问山一起睡觉,就像他必须承认,滕问山成了吊起他生命的全部。
唯一太孤独了,孤独太可怕,他不要一个人。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低沉下去,滕问山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缝隙看外面的星星。
他后知后觉的有些难过,想下床抽根烟,却发现自己的衣角仍旧被滕闻川紧紧攥在手里,这一下响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