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冥那身沾染了血污和尘土的墨色劲装,在微风中微微扬起衣摆。

夜风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被溅上血污的俊脸。

他沉默地控着缰绳,朝赵玖鸢面前的窗户看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他贪婪地看着她水汪汪的双眸,不再像先前那样躲闪。

赵玖鸢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窗户却突然“砰”的一声被人关紧。

她回过神,便看见面前的慕荣盛脸色铁青。

“看看你这个不值钱的样子。”慕荣盛咂舌,满脸恨铁不成钢,“就这么喜欢他??”

赵玖鸢抿了抿唇,忍不住小声反抗:“哥哥见到沈小姐,不也是这样……”

“你说什么你!我才没有!”慕荣盛像炸毛的猫。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赵玖鸢:“现在倒是会叫哥哥了,之前还总是兄长兄长的,显得生疏得很。”

赵玖鸢微微弯了弯嘴角。

先前,慕青棠总是“哥哥哥哥”地叫他,让赵玖鸢觉得这称呼似乎是慕青棠的专属,她不稀得这样叫,便想区分开来。

可现在的慕荣盛,可以说是已经脱胎换骨。如今为了救她,不惜冒险带兵前来,她如何还能计较从前的事?

“兄长若是不喜欢,我再叫回原来的称呼也不是不行。”她忍不住调侃道。

慕荣盛连忙道:“怎么不喜欢,以后就叫哥哥!”

车厢里沉默了片刻,慕荣盛又开口。

“如今瑞王那老贼和玄瑶那个疯女人都落网了,大理寺也拿到了金牙王的口供,人证物证俱在。这桩闹得满城风雨的偷婴案,是不是……就能破了?”他眼中满是希冀,仿佛这没完没了的噩梦终于能画上句号。

赵玖鸢靠在车壁上,沉吟片刻,缓缓摇头:“哥,抓住瑞王和公主,只是撕开了口子的一角。”

“瑞王是织瞳组织的背后靠山,是策划偷婴,意图杀谢尘冥灭口的元凶。”她抬起眼,目光望向晃动的车帘缝隙,“但最关键的,是当年在宫里,是谁与织瞳里应外合,将襁褓中的太子殿下偷抱出来交给金牙王的?”

“除了皇后娘娘,我想不出第二人。皇后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瑞王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而是太子之位。她要为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铺路。”

慕荣盛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是说……皇后她……那太子殿下他……”

赵玖鸢打断他,眼神变得异常凝重:“所以,瑞王和玄瑶落网,非但不是结束,反而可能是皇后被逼到狗急跳墙的开始。”

“她苦心经营多年,眼看就要功亏一篑,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的前程,她必定会不择手段!阿冷……太子他,现在的处境恐怕才是最危险的。”

正说着,马车在镇国公府威严的门楼前稳稳停下。

慕荣盛率先跳下车,又转过身,伸手去扶赵玖鸢。

刚站稳,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侧后方。

谢尘冥依旧端坐在那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之上,隔着慕荣盛划定的“五”距离。

火把的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正沉沉地望向她。

四目相对。

赵玖鸢几步走到他马前。

“谢尘冥,”她仰头看着他,“皇后的目标是太子之位!我的弟弟……”

“我知道。”谢尘冥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

“你放心。太子殿下……他比你想象的更清楚自己的处境。从他入宫开始,他就已经有所防范。东宫内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皇后的人,轻易动不了他分毫。”

听到他如此肯定的答复,赵玖鸢紧绷的心弦似乎稍稍松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