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上刺眼的加压绷带看见抽血处的针孔。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医院里稀有血型也会存量告急。输尹致洲的血不能给他带来安抚安慰,没有奇迹的附加疗效,反而让他浑身发冷,加重了失血带来的阵阵心悸耳鸣。保镖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接
周窈安几乎收回对天父曾萌生过的一丝感激。近乎于质问,Father……难道这就是你终于降在我身上的救赎?留那个人陪我待在地狱里,为了最累赘无用的感情奉献牺牲。
太残忍了。太自私了。
神谕不可能让他听见回应。周窈安不堪重负般倦倦地垂下眼睫,后知后觉应该做出选择。
没有力气的指尖摸索着触碰到手边被随时备好的纸笔,几乎有些握不住。
一笔一划,简短的字句耗费了超出必要的时长,心口不是不感到从未有过的吃力。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哥哥。我不再欢迎你了。
钢笔脱力般摔下来,周窈安若无其事地冲一旁招了招手,轻飘飘地示意那位一动不敢动、脸色因他蓦然发紧的烈焰红唇小姐过来,将他书写得太过空落落的纸张转交给尹致洲。
周窈安轻吐出一口气,平淡地睨着眼前的虚影,胸腔只余一片冻硬的冷血,牵起唇角,无声嗤笑了笑,为或许是最后一次百无聊赖的恶作剧。
那位小姐呼吸局促地卡了壳,如同堵了块突兀的石头,恐怕也意识到纸面重若千钧,怎能不明白,这样的话语一经她之手递出去,就再也得不到那个人哪怕出于礼貌的道谢了,以至于指尖都为此轻微发颤。
周窈安冷眼旁观,心底再没有波动。顺水人情让多余的人省省力气,不必心存侥幸的幻想。那个人和他一起经历最多灾的时间,听过最伤筋动骨的剖白,亲眼见证一个个值得永恒的瞬间悉数化作梦幻泡影……一辈子都只能毁在他手上,再没有任何悬念,永远走不出他的影子,不可能再多看旁人一眼。这样极端的认知却没有带来丝毫痛快。
再心爱的宠物也无权将主人拒之门外,弃之身后。尹致洲花费了太多心思爱他。用情专一,不声不响,对他不知还能怎样好。将他豢养在身边的方式从一开始就发生了错误。才允许一次又一次伤害,最后得到软肋上最沉重的一击。一1037
仿佛为看清他亲手写下的每个字眼,尹致洲反常地将视线压得很低。良久,痛觉遮蔽感官,如有实质,将高大的身影全然匿在阴翳里。
这种时候,那个人浸在骨子里的风度亦无话可说,自我克制,为他们维系了最后的体面。太过年轻的面孔除去因疲惫加重的疏离感,与平常看上去别无二致。
只是已经同他远如河两岸,目光不再能像往日一样轻松抵达。手脚上缚着无形绳索,捆着一次比一次更为沉重的石头,没有尽头地重复着心理上的溺水。
呼吸太痛苦了。溃烂的记忆被太过粗暴地翻出皮肉,深可见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延续这样的过程被呛得狼狈,浴缸里没有热气的水,腐蚀性的胃液,绞着玻璃碎渣的血丝……那个女人将门阖上的那一刻,让他眼里所有的光线都随之死去了。
一个一个没有面孔的声音劝道,再努力坚持一下,再配合一点,会好起来。你现在的样子,无关的人见了也痛心,更何况尹致洲。恐怕再没有比之更残酷的凌迟。
男人对他的保护欲深沉得更胜过本能,连落到他身上的视线都从来不忍过重。此刻怎样的心情,身上发生着什么,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周窈安没从中读到坚持,只读到放手。他对你那么好,你却快要将他逼疯了,你也要放过他,为他的未来选择。那个人应该永远高贵体面,不应该为同你在一起低到尘埃里。
周窈安按照医生开出的良方想过了尹致洲,想了不止一遍,想了太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