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玦就是个喜欢被他折腾的怪人,他早就确认过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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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昭元四十二年,昭元帝已年过五旬,身体虽算硬朗,但迟迟未立下太子。沈昱川偶尔听家中长辈议事,知道昭元帝的犹疑并非无因。十岁登基、少年皇帝的经历,让昭元帝对权力有着极深的执念。彼时,摄政王把持朝政多年,直到他成年后才收回大权。自那以后,昭元帝一向忌惮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皇位权威。几次有老臣提议立储,他当场震怒,近年更无人敢提此事。
不过,哪怕昭元帝再不肯松口,朝廷里关于继承人的争夺早已暗潮涌动。皇子中最有希望的,无非是大皇子全世恒和三皇子全世穆。大皇子文雅端重,得人心者多,像丞相及其派系,都是支持他的。而三皇子全世穆则性情果断,军功显赫,深得武将青睐。安国公、永安侯沈伯山以及不少边关武将,皆站在三皇子一边。
这些朝堂纷争沈昱川一向懒得理会,但他对局势还是有所了解。每每永安侯沈伯山和沈昱景谈及此事时,总会将他也拉来旁听,说是家族责任,必须心中有数。
沈昱川再吊儿郎当,也明白拥立皇储关乎永安侯府的百年基业。
此刻已是晚饭后,沈昱川半倚在书房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茶。袅袅茶香在灯影下升腾,他懒洋洋地抿了一口茶。沈伯山与沈昱景正低声交谈,语气凝重。
近来京城中连环杀人案频发,引起了昭元帝的震怒。死者身份从普通车夫、赶考书生到翰林院编修,涉及身份各异,但无一例外,皆是一刀封喉。案情毫无头绪,手法凌厉,让人不寒而栗。事情越闹越大,甚至惊动了朝廷,昭元帝下令彻查,并要求刑部务必在冬至前破案,否则问责相关官员。
沈昱景作为刑部主事,理所当然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他眉头紧锁,翻阅着案卷。
沈伯山低声说道:“昱景,此案不同寻常,既然圣上已经下旨彻查,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昭元帝虽迟迟未立储,但他们二人暗中较劲已有多年,若查清这案子的功劳落到大皇子头上,三皇子那边的局面只会更被动。”
沈昱景点了点头:“父亲放心,这案子由我经手,绝不会让大皇子占了先机。只是此案错综复杂,牵扯太多,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沈昱川原本半倚在椅子上的懒散姿态一僵,随即立刻坐直了身体,神色间满是兴致:“爹,不如让我来帮哥哥的忙。我之前也学过礼法刑律,虽然不算精通,但帮忙分析线索还是可以的。”
沈伯山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他的提议,片刻后才点了点头:“也好,昱川向来机灵。昱景,既然他愿意,就让他帮忙。”
沈昱川闻言,立刻眉开眼笑:“爹,您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今晚就熬夜翻阅这些案卷,争取早日帮哥哥破案。”说到这里,他眼珠子一转,语气轻快:“既然要查案,那明天我就不去国子监了吧?反正我一整天都得跑来跑去,走访走访总是免不了的。”
沈伯山顿时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这鬼主意,怕是为了逃课吧?”他看穿了沈昱川的心思,却也不再多说,毕竟这次的确是家族的正事,便叮嘱道,“既然要帮忙,就给我好好查,不许敷衍。”
沈昱川嬉皮笑脸地点头:“爹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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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的书房内,陆德忠、陆承玦和陆承溪三人端坐于案前。
陆承溪是陆承玦当年失踪后,安国公从旁支过继的继子,比陆承玦年长两岁。他眉目间透着几分阴柔,一身常年练就的从容淡定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承玦,”陆德忠沉声开口,“你刚回府,很多事情还不清楚。若有不明白的,尽管问我,或者问你大哥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