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低头立在一旁,摆出一副乖觉模样,想着等对方走过去便悄悄溜走。怎料梁无思走出两步,却忽然顿住,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是沈家小公子?”
沈昱川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乔装了都还能被认出来。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面对梁无思,还是有点怂一方面,这是长辈;另一方面,这是陆承玦的母亲。他平时是习惯了欺负陆承玦,可面对陆承玦的长辈总是忍不住心虚。
他连忙收起平日里的张扬,规规矩矩地行礼:“陆夫人安,晚辈沈昱川,见过夫人。”
梁无思微微一笑,打量着他:“叫伯母就好。”
“陆伯母安。”沈昱川乖巧改口。
梁无思略微颔首:“你是来看承玦儿的?”
“是的,陆伯母。”沈昱川老老实实答道。
梁无思眼中似有笑意:“那你这身打扮……”她目光在他侍卫服上停了一瞬,“刚刚我都没认出来。”
沈昱川心头微滞,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正琢磨着怎么圆过去,总不能实话实说他是乔装从侯府偷跑来的吧?
正巧,这时院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娘。”
沈昱川立刻松了口气,抬头看去,果然是陆承玦。
梁无思一听,便立刻收回视线,笑道:“承玦儿,你怎么走出来了?”
“听见娘的声音,便出来迎接了。”陆承玦言语温和,缓步走近,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沈昱川。
“是这样吗?”梁无思看了儿子一眼,随即伸手轻轻拂了拂陆承玦的袖口,“承玦儿真乖,快进去吧,屋外风大。”
陆承玦温顺地应下:“是,娘。”
沈昱川眼见机会来了,立刻拱手道:“陆伯母,陆世子,那晚辈就先告辞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陆承玦飞快地递了个眼色,示意自己这就闪人。
陆承玦微微一笑,扶着梁无思进了院子。可就在迈步入门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沈昱川的背影正好消失在回廊深处。他垂下眼帘,敛去眸底的情绪。
转过头,对上梁无思意味深长的目光。
四二、叩见陛下
沈昱川见完陆承玦当晚,永安侯府便迎来了宫中传旨的太监:昭元帝翌日卯时要召见他的消息一出,沈伯山当即将他叫到书房,又是耳提面命地叮嘱他进宫的规矩,又是警告他小心言行,务必谨慎作答,最后还让他早些歇息,以免第二日失仪。
如此一来,他那原本要被禁足的惩罚,倒是不到一天就被解了,甚至还在期间偷跑出去见了陆承玦。
第二日卯时未到,天色仍昏暗,沈昱川便已抵达皇城宫门外。随后在宫人的引领下,穿过数道宫门,一路抵达御书房。
沈昱川从未进过宫,这还是头一遭。他下意识地直了直背,谨记沈伯山的叮嘱,低头行走,步步谨慎。
沿途宫墙巍峨,御道幽长,晨雾未散,整个皇宫显得格外肃穆。待到御书房前,他在殿外等候片刻,又有宫人出来再三核对身份,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
昭元帝迟迟未召见。
殿门紧闭,御书房内不见丝毫动静。时辰一点点过去,沈昱川静立原地,双腿已经隐隐发麻,寒风顺着开敞的回廊吹来,冻得他手脚发凉。他面上不显,神色镇定如常,唯有指尖微微收紧藏在袖中,暗自调节着血脉的流通。沈伯山之前就有跟他说过,昭元帝素来如此,喜怒不形于色,爱摆君威,叫人候着,既是试探,也是施压。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内终于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宣。”
沈昱川调整呼吸,快步入内,眼角余光瞥见御书房内金碧辉煌,雕龙画凤。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