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眼睛一亮,“村长,你快把这个臭老九赶回牛棚,他连小孩子都骗,我孙子早上在路边憋不住拉肚子,他非说娃娃有大病,耽误一家人干活挣工分。”

郑大福面色尴尬,刚还和领导邀功说他们村对待下放人员态度还成,没有过度刁难。

公社干部怀里揣着平反文件,听完神色变得严肃。

“老沈同志您受苦了。”他又慎重对周老太说:“沈山同志是被人恶意举报下乡,他医术高超绝不会蒙骗你。”

一旁副手连忙上前握住沈老中医的手,他目光落在破了个大口子的旧衣裳,能清楚看到老人佝偻黑瘦的背。

声音有些发抖:“老沈同志我们来晚了,这是您的平反文件,党和政府从来没有忘记您。”

“这些年您受委屈了,市里会召开大会还您清白,您对待患者细致入微,几十年来每个药方全精准无误。”

沈老头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去接文件,他扫过周围一圈人吃惊疑惑的脸,最后垂下头端详自己沾满泥土的脚,仿佛在做一场梦,说不出话来。

刘招娣早知道会有平反,她轻轻拍沈老的胳膊,拉回他的注意力。

“恭喜您平反了。”

沈老头惊醒,他激动抢过文件眼泪止不住滴到纸张上,他连忙擦去眼泪,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清楚。

他哽咽道:“我不是坑蒙拐骗的庸医,我是一心爱国的传统中医。”

社员们集体懵了,怎么回事?下放这么多年的臭老九,还有错判错抓的。

周老太更是惊掉下巴,她趁人不注意躲进人群里,被国家认证的正经老中医,她得罪不起。

她转过身掐住儿媳胳膊,低声道:“快去送娃娃上县里治病,老东西竟然不是骗子,那孩子真的有大病啊!”

两人落荒而逃。

已经无人在意她俩,刘招娣上前搀扶帮助老人支撑身体,林春进屋收拾行李,公社干部还要去牛棚送平反文件。

老人热泪盈眶,他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终于等到了迟来的公平,他冤枉啊!

刘招娣像哄小孩拍拍背,沉默地给老爷子擦眼泪,这事不是外人能开解的。

沈老头许久才平复心情,他精神气一下子变了个人,有了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招娣你带孩子和我一起走吧,等我的医馆能重新开业,就能赚钱养活你们。”

老头子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他可算有能力回报林家,可惜他的资产多半被白眼狼儿子败光了。

刘招娣摇摇头,“您先回去吧,等我以后有空去市里找您。”

平反之后就是经济开发,她要尝试做生意赚钱,依靠别人不是长久之事,最好能教给林春一些傍身手段。

林天赐倒是想去市里玩,被刘招娣一巴掌拍回来,蠢儿子休想去享福。

沈老头劝不动,依依不舍加入牛棚里的老伙计队伍,听公社领导安排一块坐车回城。

一旁看戏的李老太撇撇嘴,颇为瞧不起拎不清的二媳妇。

去市里发展有利于孩子前程,实在不行给老中医打下手也是门工作,她怎么给建国找了个眼皮子浅的。

刘招娣带两个孩子跟着车送人,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最伤心的还属林天赐,和老人同吃同住两年时间,他哭得鼻涕眼泪横流。

母女俩嫌弃撇开眼,这倒霉孩子太招人嫌了。

刘招娣对林春笑道:“明天我们去县城打探情况,政策只会越来越松散,能够放开手做生意是迟早的事。”

林春点点头,她对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早上,是被隔壁动静闹醒的,林宝珠抱着儿子瘫软在门口撕心裂肺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