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意嵘与?卫淳一样的习惯,训斥后辈时,会用食指接连戳点对方的额头,力道颇重:“成亲才多久,你就把圆圆给?我气跑了!说,怎么?一回事!”

“……母亲,我叫她?伤心了。”贺玉舟垂眸,任贺意嵘泄火。

“你真有本事,”贺意嵘冷笑,“名声道义统统都不要了?等?你将来死了,我看你哪来的脸见你祖母!”

贺玉心瞠目,拦了拦母亲厉害的口舌:“母亲,不要说这种话……您看看玉舟的伤,可不就是差点就死了?”

贺意嵘气息一沉,掀开被角,往儿子小腹上瞅了一眼。

密集又蜿蜒的缝线痕迹,蜈蚣似的趴在贺玉舟腹部,好似要啃食干净他的精血,当真刺目。

贺意嵘顿时变了脸色,不忍再看,默了默才道:“玉舟,等?你能下地走?路,便到卫府去,向你卫姨和圆圆道歉,亲自把圆圆接回来。”

她?叹了一口短气,又道:“你这伤,恐怕要养上不少时日?,而?且还要留疤了。”

区区一道疤而?已,又不是留在脸上,贺玉舟刚要说无妨,便骤然?想起卫疏星最嫌弃他身上的丑地方,那这道疤……

好几?个夜晚,他和卫疏星同床共寝。每逢女郎手冷了,她?便会将双手揣到他怀里来,在胸口小腹上摸一遭,笑吟吟地叹道好暖和、好舒服,说要一辈子都这样暖手。

“有没有,能有效祛疤的药物?”贺玉舟看向母亲和姐姐,诚心地求助。

贺玉心思索了几?息:“我那儿倒有,抹着用,稍后叫人给?你送过?来,还挺管用的。”

见贺玉舟不太想作声,贺意嵘也不打算逼他,又多叮嘱了几?句话:“腊月二十一了,往年除夕都是与?你卫姨一起过?的,今年也照旧。你和圆圆好好的,不要闹脾气,大家都过?个好年。”

语罢,她?便要离开,贺玉心忙追上去,挽住母亲的臂弯,只回头简单叮嘱了弟弟两句。

待出了门,贺玉心才低声问及:“母亲,还是没有琼儿的消息吧?”

“不必提他。”贺意嵘心平气和道,“我自认不曾少过?他的吃穿,也没有因为你父亲的缘故苛待他。他既离了这个家,平安与?否都和我们无关。”

“我随便问问罢了,我肯定和亲娘一条心,谁真正关心一个异母的半路弟弟啊?”贺玉心连忙称是,将母亲手臂搂得愈发?紧,母女二人慢慢走?进细雪之中。

*

卫府。

雪在马车停稳的时候开始落下,卫疏星却不觉得冷。

她?一路小跑着,终于?找到了钟尧在哪,不禁莞尔一笑,冲上前去:“哥哥!”

“圆圆回来了。”怕她摔倒,钟尧扶了她?一把,“下雪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昨晚全城搜捕刺客可有吓着你?”

卫疏星略略怔愣,刺客啊……就是那家伙,捅了贺玉舟的小腹一刀。

心向下沉了沉,罢了,邓蒙既是去宫中请的太医,想必等?卫淳回来,她便能知晓贺玉舟的真实伤情了。

她?笑得并不如方才灿烂,甚至有几?分勉强,却还是捏住兄长的袖口,要和他分享值得高兴的事:“我没有吓着。哥哥,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低着点头。”

钟尧笑着垂首:“小人洗耳恭听,大小姐请讲吧。”

“明年春天,我和你一起回老家!”

钟尧暂且不清楚背后的缘由,只柔声答应了妹妹:“当然?好,姨姥姥定然?想你了。”

这时候,卫疏星才说出后半句话:“哥哥,其?实我不想和贺玉舟过?了,要跟他和离呢。”

反复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妹妹的话,钟尧近乎目瞪口呆,失了往日?平和的神情,甚至还打心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