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兴帝的指节敲在圈椅扶手上,比丧钟哀鼓更叫人心惊。
半晌,她徐徐启唇, 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气度:“你即刻启程,无论是补天芝还是什么,都带回来。太?后平安无事便好,若太?后有三长两短, 你该知?道后果。”
撂下这句话, 元兴帝便离开了正殿, 独留贺玉舟徐徐地起身。
*
卫府。
卫疏星骤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见卫荃坐在床边,连忙问?道:“姥姥, 贺玉舟人呢?他是不是进宫了!”
卫荃手边搁着?碗牛乳,还温热,她按住孙女,温和道:“他叫我看着?你,独自?进宫去?了,还叫你放心,说不会有事。”
藏在她袖中的双手皆是冰凉,卫荃心里怎能不担忧,唯恐孙女的善举会招来灭顶之灾。
但她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甚至还慈爱地摸了摸卫疏星面颊。她养大了两个很好的孩子,比她染坊里的任何一匹未经染的布都要纯粹。
“喝盏牛乳,好不好?”卫荃嘴唇轻颤,忧愁地打量卫疏星神色。
“我不喝,我也要进宫,我怕贺玉舟一个人会出事,他就是糊涂!”卫疏星推开姥姥的手,挣扎着?穿鞋。
卫荃却拦住她,决不能叫她往刀口上撞:“你去?做什么?玉舟有爵位有官位,还与?陛下多年相识,有他求情,没关系的!”
“姥姥您不要管我了!我娘还在宫里,你就让我去?吧!”卫疏星前所未有地利落,随手挽了个髻便狂奔出门,任凭背后的人如何喊也不回头。
初夏时节的热风似才出炉的利刃,锋利滚烫,割得卫疏星睁不开眼,牵了马便往皇宫赶。
听闻贺玉舟入宫后直接去?了寿宁殿,她便走了夫君也走过的路。
片刻后,卫疏星被?宫人引进太?后的卧房,见母亲与?元兴帝都在此处,且卫淳面色铁青,又唯独不见夫君的影子,顿时凉了半条心。
“陛、陛下……”卫疏星扑通跪在地上,“太?后娘娘她、她……”
正给太?后喂药的元兴帝拧眉,递来一道不悦的目光:“你不曾长眼睛吗?”
卫疏星咽了咽唾沫,竭力伸长脖颈,欲看清太?后的情状,元兴帝却稍挪身体,不许她看。
看来太?后的性命暂时无虞,只是昏迷,那么贺玉舟人在何处?
卫疏星又问?:“妾的夫婿……”
“贺玉舟情愿为你抵命,”元兴帝轻飘飘的,好似只是在叙说寻常事,“朕认为无甚不妥,便答允了他。”
卫疏星猛地吸入一口冷气,她惊愕到?快要尖叫,却恐惧地失了声。
所有的嘶吼、哭声,都堵在喉间,变作剧烈的咳嗽声,一声声往外?迸发。
抵命?什么叫做抵命?该死的人分明?是她,贺玉舟却为她抵了命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愚蠢!
脑海里浮出自?己昏倒前的景象,贺玉舟笑得温柔如水,轻轻吻住她额头,那就是他最后的笑,和最后的吻了吗?
……卫疏星无力地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
见她以双手覆面,泪雨如下,卫淳心如刀割地扑过来,将女儿搂进怀里:“陛下……”
元兴帝实在为卫疏星的哭声头痛,烦躁地睨向卫淳:“快哄好你女儿。”
卫淳掰开卫疏星一只捂脸的手,用自?己脸,去?贴女儿的脸,细细解释道:“玉舟不是死了,圆圆。他没有死,他只是出宫离京,为太?后娘娘寻药……”
没有死?卫疏星无措地仰起脸,虽静默无声,却用眼神乞求母亲再?说一次。卫淳便说给她听:“玉舟是去?寻药,他好好的,全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