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青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表哥说笑了。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罢了,当不起如此谬赞。」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彷彿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粗使丫头?」贺远山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两声,身子往前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亲热劲儿,「表弟何必如此谦虚?哥哥我这双招子可亮堂得很,绝不会看走眼!这等世间少有的尤物,放在房里只做个通房丫头,岂不是暴殄天物?明珠暗投啊!」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一双贼眼仔细观察着贺雁青的神色,试探着抛出真正的目的,「表弟啊,你看……若是你哪天腻了,或是嫌她身份低微,不便抬举,放在身边也着实委屈了她这等颜色……不如……转送给哥哥我?」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急不可耐的光芒,「我府上正好缺个知冷知热、体贴入微的可心人儿!表弟放心,哥哥我定当个宝贝似的疼着她,绝不亏待!给她个姨娘的名分,风风光光的,也……也不算辱没了她这等人才嘛!嘿嘿……」话语露骨至极,将阿锦视作一件可以随意转赠、讨价还价的玩物,充满了轻贱与侮辱。
「哒。」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碰撞声响起,是瓷杯底轻轻磕在托盘上的声音。贺雁青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终于抬起了眼帘,那双深邃的凤眸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极淡极冷的弧度,象是在笑,又更象是一层覆盖在寒冰之上的薄霜。那目光直直落在贺远山脸上,平静得可怕,却又冷得让贺远山心头猛地一凛,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脊背。
「表哥,」贺雁青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半分怒意,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你醉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我贺雁青房里的人,是去是留,是生是死,自有我一人定夺。不劳旁人费心。」那「旁人」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与警告。
贺远山脸上的轻浮笑容彻底僵住,额角似乎有细汗渗出。他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虚地别开眼,随即又强自镇定,干笑几声打着圆场:「啊?哈哈……玩笑,玩笑话而已!表弟千万莫当真!哥哥我这不是……爱美心切,一时口快嘛!哈哈,口快!表弟莫怪,莫怪!」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猛灌了一口,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贺雁青不再言语,也不再看他,只重新端起自己的茶盏,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根本不存在的浮沫,姿态优雅从容,却周身散发着一股凛若冰霜的气息,将贺远山彻底晾在了一旁。
然而,贺远山此人,向来是色胆包天,加之自恃是贺家远亲,又有官身,贺雁青那日的警告虽让他心惊,却并未让他真正死心。
之后几日,他仗着这层亲戚身份,厚着脸皮在贺府内院频繁走动,美其名曰「帮忙筹备寿宴」,实则眼睛四处乱瞟,寻找着阿锦的身影。他几次三番制造「偶遇」,在抄手游廊、花园小径甚至去往厨房的小路上拦住阿锦。言语间极尽轻薄试探之能事,不是夸赞阿锦今日的衣裳衬得腰肢更细,便是感叹她的肌肤赛雪,眼神黏腻得如同沾了蜜糖的苍蝇,话语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暗示。
阿锦心中既惊且怒,如同被毒蛇盯上,浑身寒毛倒竖,却碍于对方是主子亲戚的身份,不敢声张斥责,只能强忍着恶心,低着头匆匆行礼避开,每一次「偶遇」都让她如同惊弓之鸟,心惊胆战。
最过分的一次,是在一处僻静的假山石后。贺远山竟趁着四下无人,猛地伸手,直直朝着阿锦的脸颊摸去,口中还轻佻地说着:「好妹妹,让哥哥仔细瞧瞧你这张俏脸儿……」
阿锦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猛地侧身躲开,险些摔倒。她顾不得礼仪,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