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莺亦觉得天有点晚,请大夫兆头不好,像是患了不得了的病,她可不希望柳乐患病,便说:“不然……今晚就让我在姑娘脚头混一夜。要是没事固然好,万一姑娘夜里不舒服,至少有个倒水的。”
柳乐知道予翀肯定不来,但还是坚决地把巧莺撵回去:“行了,我夜里不会醒,你在这里我反睡不好。你去休息吧,已经提心吊胆这么久,如今都了结了,倒又不自在,非得找个事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从来不生病的。”
过了二更,柳乐还没睡着,辗转反侧中,不由想到一件事上:
之前说自己从不生病的话,实在并不假。听母亲讲,从孩提时,她就比别的孩子省心很多,非但难得生病,就是果真染上个头疼脑热,也只一两天就没事了。长大后,更是从来没觉得哪里不适过,只除了一次,是在与计晨新婚那日。
正拜堂时,她突然一下子心口疼痛难当,也不知怎么死命忍住了。计晨察觉不对,跟她回到新房,掀开盖头,一下子惊慌地挡在她身前,不让人看见她。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差到了何种程度,要不然计晨也不会那样失礼,把闹洞房的客人都撵了个干净,赶紧扶她躺下,也不去前头奉席敬客,一直陪着她。疼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慢慢方才好了。
当时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也没明白。第二日早上计晨要请大夫,被她拦住,讲了几句“西子捧心”、“东施效颦”之类的玩笑话,计晨也就罢了,只嘱咐她日后好生留神着,不要太过劳累。她想家里从没人有过心绞痛的毛病,恐怕真是因为婚礼紧张,后来果然也再未犯过,就忘了这事。
这时,她感到胸中恶烦,又和那一次的难受完全不同。她觉得全身有种酸酸钝钝的疼,被子像捆在身上一般让人不舒服,她翻身抱住被子,总算是睡着了。
黑暗中,有人进来屋子,点起了灯。“快把这亮刺刺的东西拿走!”她揉着被扎疼的眼睛喊。计晨走上前,焦急地问:“你哪儿不好受?”她勉强睁开眼:“你怎么来了,快走,快走!”
她拼命将计晨推出屋子,插上门,累得再也没劲动弹,趴在门上就要睡着。总算没叫人发现,她心想。可为什么怕人看见,她不是已经与计晨成亲了么?
一个激灵,她想起来,她不是与计晨成的亲。扭过头,计晨还在屋里,她吓得大叫一声。
她自己把自己叫醒了,周围黑漆漆的,原来还是躺在床上。她浑身都疼得厉害,一时间没辨出哪里最疼,隔了一会儿发现是太阳穴额头里面好像有只棍子在顶,往两边扯她的头皮。
过一会儿,她又感觉出咽喉一阵尖锐的剧痛,便再顾不上那根钝钝的棍子。嗓子眼刀割针刺的感觉难以忍受,她决定,必须爬起来去喝水。
她挣扎了一会儿,觉得似乎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根沉重的木头站了起来。等这段木头稍稍适应了直立,便开始摸索着探路,总算在黑暗中摸到了桌边,找到茶壶谁灌的壶?怎么在壶里装了这么多水,好似有千斤之重。她又摸到一只杯子,胡乱倒出半杯,也不顾水凉,一气喝干,真如仙露甘霖一般。
她还要再喝,又去抓水壶。谁想可能因为这时不再急迫,失了那股子劲头,胳膊抬了几次,没抬起来;不但胳膊,连腿上的力气也突然散了,一阵天旋地转,她栽倒在冰凉的地上。
第55章 她愿意这是她最后记得的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睁眼,她仍旧是躺在床上。莫非刚才也是个梦?模糊中记起好像是有人将她抱来了床上。是个梦,就是说, 她还得再爬起身去喝水。柳乐一阵懊丧。
可这个梦还没断, 她被轻轻抱起来, 清甜的水从唇边流入她干渴的喉咙。
喝完水,她又被扶着躺下。这个人没走, 一直守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