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复行十余步,他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道:“但你有心事。”

伏在他身上昏昏欲睡的林雁闻言微怔, 心头猛然一激,酒虫驱散大半, 矢口否认道:“没有啊,师尊你怎么会这么想?”

要拿出个缘由,着实为难江重雪。他沉默地背着她在雪中缓缓而行,终于赶在她睡过去前又说了一句话。

“你有心头无法放下之执念,一边拆解心结不愿沉溺,一边郁结于胸难忍不想。林雁,你所挣扎的,是什么?是方才所谈之事?”

林雁头颅枕在他的肩头,睁着空洞茫然的双眼,听他道完这些,无意识舔舐唇瓣:“不是那个”

“你心中郁结之事,好多。”

因为人生真的很苦啊,她也很难把那些难过的事忘掉。

说又不知道从何去说,林雁欲辩无词,良久才道了句:“师尊,我能处理好,我没事。”

“是不想吾担忧?”江重雪步履安稳绕过街上突起的垫石,顺势拐了一个弯。

街上灯火霎时间湮灭在小巷之外,无边夜影沉沉笼来。

“不是,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把它忘掉。”林雁说着,低低笑了两声,“告知师尊,师尊也没法子帮我解决。”

“沈沉舟?”江重雪开口,“吾下次,必取他人头。”

“呃倒不是。”他不说,她都快把那个大魔头给忘掉了。

“是今日你所说的,扰你心乱之人?”江重雪又道。

林雁不得不扭转一下她的一个刻板印象,其实江重雪也不是那么不聪明。

夜雪忽急,碎粒变作鹅羽,林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堆在身上的落雪轻飘飘抖落在地,又有更多的雪覆了上来。

眼前一片白光莹亮,再回神时,周遭寒意驱散不见,林雁恍惚撑起头四下打量,这才发现雪落到离两人几寸的位置,便像落在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之上,飘飘然地飞来,飘飘然地垂落在地。

暖意寸寸攀爬上林雁的躯体,好不容易清明的神思又变得朦朦胧胧起来,鬼使神差间,她喑哑道:“是啊,想到她,就好难受。”

“她伤了你?”

觉察自己眼眶涌出来了湿热,林雁不忘素质,松开圈住江重雪的一只手臂,捂住眼睛,哽声道:“嗯,几乎是夺了我的命。”

“吾能做什么?”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紧接着在林雁耳畔响起。

林雁抽泣两声,开口道:“什么都做不了,她不在这个世界,想杀都找不到人。”

江重雪倒没有追问此人为何不在这个世界,缄默片刻,便开口道:“你并非不甘心。”

“是啊,我早就想通了,我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法律可以,说不定她在我们的那个世界,早就被抓起来判死刑了我应该放下的,我应该好好生活的。”林雁话里有抑制不住的哭腔,这样的声音随着她的倾诉愈发明显。

“但我总是想不通我拿她当真心朋友的。可是在我死后回忆过往,却发现她有那么多那么多做得很差劲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在难过个什么劲,好矫情好丢人。想不明白我是在后悔自己识人不清,还是悔恨没有及时止损。”

话到终了,林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趴伏在江重雪的肩头低泣,温热泪液落到层层叠叠的白衣上,晕开深色的一片痕迹。

一向清冷出尘、不带任何感情的面容突兀地出现了几分茫然,江重雪略微侧目看向林雁,眼底疑惑愈深,于是他就那么问了出来。

“她害你,你却在责怪自己?”

林雁微愣,从他肩头直起头,无措看着他侧转过来的脸。天地恰在此时按了暂停键,好像留了充足的时间,让她足以将眼前人优越的长睫一根根数清。

江重雪缓缓眨眼,等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