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闯入一只玉骨般的手,它抚上林雁的手背,林雁抬睫,江重雪背月站在她眼前。

林雁侧身往里一让,江重雪翻过窗子,转身时顺手合上窗,回头时,见林雁心不在焉地机械转着她手里的小花,也不出声,目光只淡淡落在她手里的花上。

卷着虫鸣的沉默不知持续多久,林雁才回了神,开口问道:“师尊?”

“吾在。”江重雪目光移到她的眼睛上,与她目光交缠,“心情不佳?”

林雁轻轻叹了一声,把指尖拈着的淡粉花儿举到眼前,想了想,招手示意江重雪凑近,待他听话靠近后,抬手把花簪到了他的鬓边。

做完这个,林雁后退一步,佯作欣赏状,而后牵唇笑道:“真俏啊。”

江重雪如何不知这是林雁转移话题的小手段,可他也没说什么,只轻抬臂,玉骨似的手轻抚鬓边花,淡粉指尖几乎与花色融为一体,又拨乱了林雁静湖般的心弦。

林雁心头盖着的云翳稍稍散了一些,她调整好心情,开口问道:“师尊,今日可同鸿梦和师兄汇合了?”

江重雪摇头,启唇道:“苏家主冲撞新帝,新帝赐了一杯毒酒。”

林雁倒抽一口凉气:“那、那鸿梦。”

“她没事,梦茧中的原身身死,她会自动离开梦茧。”

林雁舒气,轻声道:“还好”

江重雪伸手将她前额微散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她发中微微逗留片刻,而后道:“吾听坊间所传,苏家主的死,是新帝的一次示威。”

“杀鸡儆猴?”林雁微蹙眉,江重雪颔首。

“师尊,你说会不会是真正的苏家主早就料到命里会有这么一劫,所以才在府中养了一个同自己长得一样的替身,待到此时,替自己赴死?”

江重雪茫然看她,老实摇头道:“这种别扭的心计,吾不懂。”

林雁低头轻叹:“估计鸿梦那里记忆也不全。”

说罢,她仰起头,开口道:“师尊,今夜带我一道走罢。”

江重雪没流露出来愕然情绪,淡淡点了点头,才道:“纪方自戕。”

“对,这府里没什么好查的。”林雁说着,又道,“今日我还看见凌云,她与纪方在书房聊天,她走后,纪方就自缢了。现今想想,当时他们两人的样子,就是在诀别。”

微凉的触感在她脸上轻蹭,她侧目,才发现江重雪在轻轻地抚她脸,还问道:“你今日不高兴,是因纪方之死?”

“这样的事情,多少会有同悲之感。”林雁笑笑,把手叠在他的手背上,歪着头蹭了蹭,扬睫看他,“他们有自己的道,虽然以我的性格可能做不到,但我理解他们。”

“吾不理解。”江重雪出言,“他们看不惯新帝,为何不与新帝玉石俱焚?自戕而死,这样没有意义。”

“因为他们又没有师尊上天入地的本事,新帝衣角都碰不得,更别说同归于尽。只能以死明志,正天下万万人的道心。”林雁细细解释,轻笑道,“不是非得以死换到什么切实的东西,才是死得其所。”

“吾还是不懂。”江重雪开口道。

“没事没事,不懂也不要紧。”林雁抓着他的手轻晃,“我们好好活着,没到走绝路,才不要赴死。”

他们趁着夜色出府,走到门前,林雁回头看着府门挂着的白帛,心情复杂,眼睛旋即被江重雪自身后探手轻轻盖上。

她收拾心情,回头道:“我没事,师尊。”

现今桃源五杰还剩了三个,林雁原想着同江重雪分头到霍徐两府,但清早便听得一个消息,说是霍殊被冠以“奸杀良家妇人”的罪名收监,秋后问斩。

明面上是这么个罪名,但百姓都知道,这是新帝对余下不肯称臣的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