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阿陵笑了,病弱的脸上显出一抹生气:“我总不能一直让你挡在前面,有风雨的话,也该我来扛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长得比我高了,轻易就能伸手揉我发顶。

“阿姐,佩柔都告诉我了,你每晚都睡不好,整个

人瘦了一圈。”

我的小阿陵,和我有着一样的心思。

我想保护他,他也想保护我。

倘若母妃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吧。

我还要再说话,佩柔推开门,脸色发白:“公主,忠勇侯……殁了!”

我失手打碎了茶杯。

外公膝下无子,病重片刻清醒时,开了宗祠,把林惊风认做嫡孙。

这位戎马一生、为儿孙筹谋半生的老人,在临死前走了一步棋。

我看不透,也无力再猜。

我坐在马车里,一身缟素,抱着阿陵嚎啕大哭。

阿陵揽住我肩膀,声音沙哑:“阿姐,你还有我。”

模糊泪眼里,我看见我的小阿陵,收敛了往日的悠闲散漫,神情哀伤而郑重。

忠勇侯府里,不断有纸钱灰烬飘出。

马车停下,我跌跌撞撞往里走,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对我说:“公主节哀。”

我仓皇地点头,拨开挡路的人。

通往正堂的回廊,怎么就这么长?

我撞到了谁,撂下抱歉就继续往前走。

那人却拉住了我的胳膊。

是林惊风。

他说:“公主节哀。”

从十一月到三月,我听了无数句节哀。

我说:“我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林惊风沉默着,我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

我看不见身后的他,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8

蜡烛燃尽。

换一支。

又燃尽。

又换一支。

白色的烛泪层层叠叠,吊唁的宾客来来去去。

等到残月爬上天穹的时候,人也都散尽了。

我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佩柔搀我起来的时候,我双膝一软,差点重新跪下。

林惊风扶住了我。

我没有力气,站也站不稳。

林惊风皱了皱眉,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公主,”他仿佛隐忍了怒气,“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他深潭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再不是写满拒绝,而是写满在乎。

月色很美,美到蛊惑人心。

一定是因为我太疲倦了吧,疲倦到忘记如何做一个高贵的公主,所以我才会在此刻伸出手,抱住了林惊风的脖颈。

这一刻,我是谢灵,不是身负重担的阿姐。

我放纵自己抱住我的心上人,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林惊风,”我抽泣,“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我。”

他承认了:“是。”

我继续抽泣:“你以前不要我的剑穗,说我不配。”

他迟疑了会儿:“我仿佛不是这样说的。”

我把鼻涕眼泪蹭到他衣襟,哽咽:“我不管,你就是这么说的!”

他纵容我,轻轻地笑,语调温柔:“好好好,我就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