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舰龙骨摩擦滩涂的呻吟声中,深陷泥沼的楼船正在变成箭垛,浪涛裹着血沫涌进船舱时,郢国死士已经荡着绳梯跃上楼船。
荷华只感觉周围到处都是纷乱的人影和席卷的火焰,上百人杀作一团,地狱般的景象里,廖若掌舵的手纹丝不动,唯独沙哑的嗓音回荡:
“护送王后殿下撤离!!!”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晨光的照耀下,郢国战舰的舷窗次第洞开,一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命令传来:
“收撞角,换链弹。”
话音未落,带着铁链的石弹呼啸而来!
宸国楼船最后一根主桅被铁链绞断时,廖若果断放弃船舵,挥舞着红缨枪,带领剩下的士兵杀出一条血路,护送荷华逃下楼船。
两人刚刚在岸上站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见战舰上有人自船舱中缓步而出,走至船头敛袖长拜,紫色的衣袂在风中翻涌。
“郢国临渊君颜瑾,拜见宸后殿下。”
听到这个名号的一刻,荷华整颗心沉入谷底。
眼前的贵公子面如冠玉,气度高华,恰似皎月临世,光晕柔和却让人无法忽视正是郢王的长兄,中庭四公子之一的临渊公子颜瑾!
难怪明明有水流湍急的沐澜江分支藏珠浦为天险,以车兵著称的耜军,会突然乘坐战舰,带着蛮族的骑兵和骏马,轻易跨过藏珠浦,一路直取黎国王都,仿佛出入无人之境,原来背后竟是有郢国相助!
毕竟放眼整个盛华洲,若论对战舰的掌控,没有人能比得上临渊公子一手训练出的江渊营!
所以,他们如今面对的不仅仅只是耜国和北疆蛮族的联军,远在千里外的郢国也卷进了黎耜之争的浑水里。
“临渊君率军攻击我国楼船,意欲何为?”荷华冷声道。
颜瑾微微一笑,拱手道:“自然是想请两位王后殿下带着小公子,去我郢国做客了。刚刚的冒犯,实属无奈之举,还望两位殿下见谅。”
听到他的话,廖若狠狠啐了口:“无耻!”
就因为他所谓的无奈之举,她手下的宸兵硬生生折损了一半之多!
“母后,怎么办?”丹皎抱着阿狸站在荷华身后,脸上满是担忧。
他们宸国的士兵虽然勇猛精锐,但若论起水战,远远不是郢军的对手,可现在大家所处的地点,偏偏就是浩瀚无垠的云梦泽。
此时日已高悬,烈日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灼烧殆尽,滚烫的日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岸边,沙地被烤得炽热,每一粒黄沙都在反射着刺目的光。仅剩的两百名精兵以廖若为首,呈半弧状护卫在两人旁边。
听到丹皎的担忧,廖若握紧红缨枪,回过头,对荷华还有丹皎道:
“没事,还有我。现在是岸上,郢兵不足为惧。等我带人突围成功后,你们沿着树林小道跑!”
说话时候,郢
国江渊营的水兵接连跳下战舰,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恶狼,层层围拢,手中长刀闪烁着冰冷的光,仿佛能割破空气。
廖若却丝毫没有惧色,她战甲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凝成一片片黑褐色的痂,发丝凌乱地飞舞在风中,像是被战火点燃的旗帜,身姿却如苍松般挺立,牢牢地守在两人身前。
“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颜瑾你给我听着,我为青溪廖家之后,绝不会让尔等宵小,伤害两位殿下分毫!”
说完,红缨枪如灵蛇出洞,枪尖寒光连闪,直刺向离她最近的郢兵!
“是廖老将军的烽火破阵枪啊,原以为廖老将军战死后,他的枪法就此断绝,没想到巾帼不让须眉,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廖若挥枪的一瞬,颜瑾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欣赏之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