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暗桩,确实很久没有那处的消息过来了。
姜岁欢松了松肩颈,下了榻,“说。”
“据先头我们买通的那两个押差说,此去岭南路途遥远,他们自押解薛氏兄妹开始,一路上便给予了不少‘特殊关照’。”
“岭南气候湿热,乃各类疟疾滋生的温床。他们将那二人与一堆病鬼扔在一处,去做最苦最贫的垦荒差事。那二人本就金尊玉体,如何受得住这般磋磨。”
见姜岁欢神色未变,玉兰继续道,“那薛氏兄妹本也快命不久矣了,可谁知前些日子莫名来了一群流匪。说是流匪,却只对着薛卞璞一人下手,刀刀凶残致命。最后他们收尸之时,薛卞璞的下.体早被刮成了一滩肉泥,连一片好肉都寻不到了。”
“那薛鸣銮也被吓傻了,现在整日疯疯癫癫的,见人就咬,见土就吃,应也是没几月好活了。”
“咱们还要继续派人盯着吗?”
专门作践薛卞璞下.体的流匪?
这道让姜岁欢吃了一惊。
她心中约莫有数派去暗杀薛卞璞之人为谁了。
只道薛家人还真是作孽,竟将孟家那样的清流人家都逼出了狠招。
“想来也不必再盯。薛家结仇颇多,欲要他们性命之人不止我一个。”
姜岁欢强笑两声,不知是在唏嘘薛昌平与凌凡霜一双儿女的零落结局,还是为自己所有仇怨得报而怅惘。
玉兰不忍姜岁欢在溺于过往,按照这几日研习的《神仙起居法》所记的招式给姜岁欢按了按肩,“县主,今儿个可得打起些精神啊。”
姜岁欢对玉兰的按摩手法颇为受用,嘴上还不忘问道:“为何特意强调今儿个?”
玉兰双眸圆瞪,“县主!你莫不是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
流曲宴。
由皇家赐宴,专门让宗室与近臣及其子女前来避暑畅饮的内廷宴会。
若不是玉兰提醒,姜岁欢险些忘了这席面。
想到一月前张择端的那句“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求娶你”,少女就没来由地赧红了脸。
“明珠县主。”
“明珠县主安。”
一青一白两道倩影站于姜岁欢旁侧,朝她躬身行礼。
姜岁欢视线顺着那抹月白禅纱外衫上移,见到了两张伶俐可人的面孔。
是钱松韵与钱文姝。
今日钱松韵打扮的颇为好看,一改往常的庄娴形象,梳了个极为娇俏百合髻。
月白的纱衣内搭了件茜色的上襦抹胸,襟前绣得那支缠枝水仙灵动万分,衬得她整个人美若沾花晨露,仙姿姣姣。
连姜岁欢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自家姐妹,无需多礼。快坐。”
她赶紧招呼人坐下,还不忘贴着钱松韵耳畔道,“姐姐今日装扮尤为出挑,将我都看呆了去呢。”
钱松韵听罢即刻颊畔浮粉,羞道,“县主也喜欢吗?”
“是……薛大人说他喜欢我这样穿,这才改了装扮。”
姜岁欢喉间顿涩,没想到自己随口夸赞竟也能同薛适扯上渊源。
似是不想被钱松韵察觉异常,她笑应,“薛大人眼光甚佳,姐姐今日的确光彩斐然,仙姿出尘。”
薛适还真是…艳福不浅。
言毕,少女端起手中酒盏,一饮而下。
她饮酒不多,没想到今日这流曲宴选的酒会这般辛辣,一瞬间就被上窜的酒气辣穿了喉咙,熏出了泪。
旁的官家娘子一见姜岁欢坐在那儿独酌,纷纷起身,一个个排着队地给这个风头正盛的明珠县主敬酒。
几杯下来,姜岁欢觉得整个舌头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