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高声斥责着姜岁欢看不清局势,总是自作主张的给自己找罪受。
一低头,却见她仍是板正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对他刚说的话没有一点回应,甚至连反驳他、责怪他的冷言都没有。
看着她选择将情绪尽数隐没进肚子里,整个人静默到连个人样都没有了,薛适怒不可遏地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哑巴了?”
他倒宁愿她能尖刻地驳斥自己几句,同自己吵一吵,闹一闹,可回应他的只有姜岁欢呕在他手上的大口乌血。
在周遭因为她突然呕血而乱成一团时,姜岁欢却在晕死过去前的最后一刻,释然的想:耳周终于清净了,终于不用再听那个男人虚伪的哄骗和讥诮的责难了。
她好累啊,终于可以解脱了。
薛适凝着手背上那滩混着黑紫血块的污血,僵住了动作。
他用另一只手的指腹碾过这些结成块状的温热血痂,忽觉自己的喉间也跟着泛起了浓浓的铁锈味。
为什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又呕了血?
她明明没有受任何沉重内伤,薛昌平也没有任何给她下毒的机会,所以到底是为何会呕血?
耳边是铜盆砸落在地上的“叮咣”声,平时他最烦这种吵闹声响,可如今听着,竟也木然了。
霜华刚换完水回来,准备给姜岁欢继续清洁身子,却在看到薛适身上被姜岁欢呕了一大口污血后,一时失神,摔了铜盆,犯下大忌。
幸好雪影反应还算快,知道自家大人喜洁,第一时间便诚惶诚恐地上前清理,却被薛适一把挥开,“我不要紧,先看顾着她。”
雪影点头,自然也明白孰轻孰重,转头朝懵在一旁许久的霜华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来照看表小姐啊。”
言毕,她回头去扶姜岁欢的身子,可刚一触上少女的玉肌,竟也同霜华般失了规矩,惊叫道,“天爷呐,人怎么会这么烫,刚将她扶下马车时人还冰冰凉凉的,怎么一下烫成这样了!”
她知道表小姐怕是害了什么大病了,一刻也耽误不得,便咬着唇道,“我……奴婢这就去七柳巷的吴郎中前来诊治。”
“来不及了。”
“陆元,你去太医院请陈朗吉来,要快。”
“是。”陆元持重领命。
他抬头觑了眼薛适的脸色,自然听懂了自家大人的言下之意,不是去将人请来,而是去将人绑来。
陆元不愧是跟了薛适许久的心腹,来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将陈朗吉“请”到了浮云居里。
陈朗吉在镇国公府门前下了马车后,几乎是被陆元拖拽着狂奔到薛适跟前来的。
而在见到薛适的那刻,他终是忍不住喘着大气抱怨道,“这般着急地将我拖来做甚,我还当是叫我来给你家大人收尸的呢,他人不还好好站在跟前么?我观他面相,今日应是死不了的。”
陆元:“……”
陈朗吉见薛适无事,正欲将行医包放下,给自己倒口茶润润嗓子,就被身后的陆元朝床榻方向推了一把,“不是我家大人,是床上这位。”
动作粗鲁到让陈朗吉气得想在薛适面前发个大火。
他正想质问镇国公府的规矩和待客之道是不是都被狗吃了,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张面色晄白的小脸,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这才敛了面上的怒色,赶紧先从诊包里掏出一枚苏荷香丸置于姜岁欢的舌下含住,又给她诊起了脉。
过了良久,他眉间拧起一个死结,起身朝薛适道,“这位娘子本就体弱,今日所受之皮肉外伤又及其损耗精气。加之她气急攻心,肝气逆乱,现又心气不足,无力推动血行。我瞧着,若是继续这样心脉淤塞下去,怕是阴阳难调,命将休矣